丧钟传遍了整座京城。
九队传令官骑着快马,从皇宫九门鱼贯而出,散入城中四处传令。
“皇上驾崩,永王摄政。传令百官和全城百姓,即刻起留在原坊,不得擅离,违令者斩!”
传令之声此起彼伏,很快满城皆知。
闻茵晃晃悠悠坐在马上,疲惫地将头靠在陆景胸膛上。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计较那些繁文缛节了。
与玄期相处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她面前。
为何她竟到最后一刻,才明白他的心意?
若是往日待他再多用心一些……
如今,玄期的鬼丹留在她腹中,她能感觉到一股阴气正在融入她的血脉。
不知道这股气能否指引她来世找到玄期,到时再报答他的恩情。
一位传令官骑着快马经过闻茵和陆景身边,吁一声清啸,勒住了马。
见这男女二人浑身是血,骑着一匹好马,那传令官勒令道:“你二人是谁?!摄政王有令,限半个时辰内回到所居坊巷,不得擅离,违令者斩!”
陆景淡淡扫了传令官一眼。
那小官吏竟打了一个寒颤,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几句,又打马疾驰而去。
闻茵看着往日行人如鲫、如今空无一人的御街,发了一个很长的呆。
陆景只环住她,慢慢悠悠地骑着马,往景明侯府去。
闻茵忽然说:“行之,我想……我知道卫蘅在哪里了。”
陆景没吱声。
“行之,其实你早就想到了,对不对?”
陆景沉吟片刻,回答道:“碧君,他在哪里,还重要么?”
“重要。”闻茵一字一顿道,“须得有始有终。”
沉默又是三息。
“那你说说看,卫庭郁现在何处?”陆景问。
“都这时候了,你还要考我?”闻茵苦笑,“若是我说错了?”
“若是说错了,就跟我回家,一辈子不许再想这件事。”
闻茵心知,行之是不忍心让她再受到伤害。
她径直说出了谜底:“卫蘅在左相家中。从失踪那一晚算起,他一直躲在长乐公主府。”
“……”
身后长久沉默,闻茵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对的。
于是她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其实,这个圈套在淮扬就已经布下。
左相通过她身上的天师符,得知陆景是景明侯府嫡传人,又知道陆景对她用情至深。
于是,一个奇谋布局便在一手接一手落子之下渐渐成形。
左相先是以她的安危相要挟,逼迫陆景回到朝廷,重新执掌钦天监,负责惩治巫蛊。
然后,又安排卫蘅追求她,让她与卫蘅定亲。
那场夜宴,也是左相精心安排的。
左相知道,卫蘅失踪了,她闻茵一定会去求陆景帮忙寻人。而陆景……只要是她所求之事,哪怕是帮她寻找未婚夫这种窝囊事,他也不会忍心拒绝的。
卫蘅在宴会后失踪,留下了猫鬼来过的印记。
陆景早就怀疑御医潘道然与当年的猫鬼案和摔婴案有关,势必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揭露潘道然养尸一案。
潘道然的女儿潘舞儿失踪,顺着潘道然留下的线索,陆景破获了上林监少监文慜竹用天香者筑花基一案。
而那朵贯穿始终的素馨花,最终一定会引导他们,揭露老皇帝通过流花御泉吸食子孙阳寿的秘密。
潘道然、文慜竹和吴训都是太子党的人,借陆景之手,永王和左相不费一兵一卒就能铲除异己。而皇家丑闻悉数曝光,老皇帝的龙椅也就坐到头了。
“只是他们恐怕没有想到,你竟然坏人做到底,把皇帝老头的阳寿来源——流花御泉也彻底毁了,切断了皇帝的命脉。”闻茵苦笑。
“我陆氏一门的仇总算报了。”陆景叹了一口气,“希望我爹娘和几位哥哥泉下有知,能瞑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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