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勋却忽然开口:
“我现在就可以和公主离开。”
玉山公主有些好奇。
“现在就走,草率了。更何况你祖父不在,我就这么把你带走了,你家里人如何舍得。总要妥当安排一下。”
徐崇勋摇摇头。
“用不着,祖父从来都是兴之所至,起身就走。一念起,身便行。犹犹豫豫,很多事情都耽搁了。”
玉山公主忍不住问:
“你随我去西都,你祖父会同意吗?”
“公主刚才所言,祖父也说过类似的话。若只见一方天地,不见万物形色,怎么能明白自己真正想描绘的是什么。”
徐熙出身江南名族。
他小时候,唐朝未亡,家境至富。
经历诸多,眼见着大唐摇摇欲坠,江南诸地四分五裂。
自己隐居钟陵,只求避世。
只不过就是躲在钟陵这地方,也知晓外面的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地之主,今天是这个,明天是那个。
所以徐熙的心境稳在了山林花草之中。
他对繁华不感兴趣。
即便是出行,也是去寻访野逸之趣,或者到寺庙寻求一种清静之美。
不过,他一直鼓励孙子们多出去见见其他世面。
没见识过富贵迷人眼,就一味追求寄情山水,恐怕并不能提升作品的格调。
画家需要多走走多看看。
“祖父知道我跟着公主走了,也不会说什么。他说您是通透之人。”
玉山公主不再说别的。
“那你准备准备,跟我走吧。只不过可惜,本来想在这多待一两天,求你祖父给我再画一幅小品。以后知晓你祖父的人多了,恐怕一画难求。”
徐崇勋笑笑:
“公主求画,谁敢不应,恐怕祖父荣幸至极。”
宋摩诘心里头直痒痒。
那个徐熙不在,否则软磨硬泡也求他给自己画一幅画。
技艺太高超了!
宋摩诘从来没想过,原来在远离都城的地方,还有如此神人。
他偷偷看了下玉山公主。
她竟然懂丹青!!
玉山公主命人把《玉竹栖燕图》收好。
“徐崇勋,如果真的下定决心了,那么我就带你走。我会找人给你祖父传信,其余的你不必操心,衣食住行都由我安排。”
徐崇勋笑着回答:
“祖父带着我的两个弟弟在外面乐不思蜀,留我守家。我也守够了,索性跟着公主一走了之。”
玉山公主微哂。
“说的好像本公主把你拐走了一样。”
少年脸色微红了一下。
宋摩诘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
小儿毛都没长齐,是想做公主的入幕之宾吗?
他忍不住张嘴:
“你们徐家可擅长画人物?”
徐崇勋不紧不慢回答:
“祖父不喜画容像,小可倒是略略画一些仕女图。”
宋摩诘听了之后,促狭地说:
“那你以后给公主画圣像吧,尤其是画她挥舞禅杖的身姿,最好不过。”
徐崇勋不懂宋摩诘话里是什么意思。
玉山公主抬起手,给了宋摩诘一个清脆的耳光。
“今日没带禅杖,就不当头棒喝你了。已经嘱咐过你不要多话,你却不肯听,只能用五指禅让你清醒一下。”
宋摩诘一下子老实。
王久安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宋大人没教你,不可卖弄口舌吗?”
宋摩诘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
如果是在西都碰到其他公主,大概他只会礼数周全,绝无差错。
玉山公主明白是怎么回事。
自古皇宫都是拜高踩低的地方。
他叔父晓得徐家人是怎么对待杨家人的,落毛凤凰不如鸡。
他自然觉得一个被遗忘在寺庙里面那么多年的公主,不值得被十分礼遇。
宋摩诘知道玉山公主没有其他公主那众星捧月、金尊玉贵的样子。
他只晓得玉山公主是从怀玉山上下来的。
就算理智提醒宋摩诘要对玉山恭敬至极,但是人的心性很容易怠惰,他内心深处未尝瞧得起这位公主,言语上总是不经意冒犯。
玉山公主只觉得好笑。
诸法皆妄见,如梦、如焰、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
宋摩诘妄见妄想,却不知自己握着的是镜花水月。
一巴掌下去,宋摩诘忽然清醒了。
就算玉山公主把他打死,估计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再怎样,公主就是公主。
宋摩诘低下头,不动声色。
玉山公主懒得理他。
徐崇勋也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
“小可技艺还不够,待磨练几年,一定给公主好好画一幅圣像。”
玉山公主一笑:
“无妨,你可以随时画我,以做磨练技艺之用。”
徐崇勋有些羞涩。
祖父告诉过他,怀玉山上的玉山公主,是世间心思最明澈的人。
回到驿馆之后,宋摩诘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和李净凡不同。
宋摩诘已经见识到了玉山公主的很多面。
她无礼冷酷,淡漠无情。
李净凡只是看到玉山舞禅杖,却不晓得玉山杀人!
驿馆有刺客的事情被压下去了。
黄有德对天发誓不会吐露半个字。
李净凡不知道玉山杀人眼睛都不眨。
一晚上杀三个。
宋摩诘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魔鬼怪物一样的女人,却懂得欣赏画作。
那个叫徐熙的画师,确实太出色了,技法精湛,意境又特别美。
她竟然慧眼识珠!
宋摩诘咬紧牙。
而且,玉山还会对着少年巧笑嫣然,说话俏皮又活泼。
她笑起来竟然是美的!
怎么会这样。
宋摩诘只觉得心里头憋闷得很。
公主不是不会对人和气。
她对王久安就很好。
太烦躁了。
这是个什么女人啊!
宋摩诘用被子蒙住脑袋。
快点回西都吧,那里的女孩子不是这样的。
她们娇柔美丽,举止优雅。
他说的俏皮话能逗得她们笑个不停。
如果他说重话了,惹恼了对方,只会有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
楚楚动人。
才不会动不动给你一巴掌,一脚把你踢翻。
更不会用好几十斤的棒子敲你的脑袋。
快些回西都吧,离这个女人远一些。
李净凡一整天被柳厨娘伺候得舒舒服服。
不做饭的时候,柳厨娘是按摩师,也是,陪床客。
李净凡最爱她白嫩的胸脯。
“软温新剥鸡头肉,润滑初凝塞上酥。摸着酥,最好还能吃着酥,吃着你身上的酥,最好还能同时享用碗里的酥。下次有机会,我把你做的酥,放在你胸前的酥上面,放在鸡头肉上面,然后尝一尝,会不会更美味。”
柳厨娘脸色潮红。
在欲仙欲死中,她希望能伺候这个男人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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