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儿不知道李昪的想法,在那里美滋滋的。
她虽然是长公主了,有时候考虑事情不比乡间的农妇强很多。
她只知道玉山对她儿子态度好,玉山强壮,看起来生孩子不费力。
如果能娶玉山,和李昪就是亲上加亲。
到时候儿子的官能做得更好。
李竹儿心里面没有李昪的帝王算计。
王久安也知道母亲,经常过于天真浅薄。
父亲王崇文和母亲说不上来话。
他不在西都。
王崇文是百胜军节度使。
节度使在南唐并不像在唐代时候那么不可一世。
有的时候节度使甚至是虚职。
比如杨琏的康化军节度使。
但是王崇文的节度使不是。
他手里面有兵,并且实实在在镇守着南唐的边境。
王崇文是个文武双全的人,除了会领兵,还非常有治理才能。
当初王崇文在吉州当刺史的时候,吉州民风彪悍,一般人去吉州当长官,都头疼得很,王崇文却当得非常好。
(注:吉州,就是现在的江西吉安一带。)
吉州,古称庐陵。
庐陵民尚气喜讼,以先止为怯,素号难治。
吉州这地方百姓喜欢告状。
他们不怕去官府,就是被打了板子,也不退缩。
当时有民谣,筠袁赣吉,脑后插笔。
说了,吉州赣州等地,老百姓脑袋后面插着一支笔,随时拔下来写状纸。
王崇文到任吉州,每个案子都认真审理,一点儿也不怕麻烦。
如果有人恶意诉讼,他就狠狠按照律法惩治。
如果真的有人蒙冤了,他一定给对方沉冤昭雪。
时间长了,没有不佩服王崇文的。
现在当百胜军节度使,王崇文治军很严明,跟士兵们同甘共苦。
王崇文在军中非常有威望。
王崇文和王久安父子太有能力了。
这么有能力,再娶一个玉山这样的公主,对于李昪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说,李昪知道王氏父子都是老实人,忠诚可靠。
可是,这么有能力,再忠心,李昪也不希望王家更加地发展壮大下去。
玉山,有做平阳昭公主的潜质,可是李昪不敢让她嫁给一个柴绍那样的将军。
他害怕自己的所有儿子都摆弄不了这样一对夫妻。
李昪并不是一个无所畏惧的英雄豪杰。
他的顾虑太多。
本身他得国也不是全凭本事,认爹得来的江山,皇帝当起来总是疑虑重重。
他害怕王夫人太聪明,不敢跟王夫人生孩子。
现在觉得玉山太有本事,不敢把她嫁给王崇文的儿子。
只有李竹儿,还喜形于色。
李昪忽然发愁。
玉山嫁给谁都不合适。
可是,已经把人从寺庙里面接出来了,现在再送回去,成何体统?
罢了,先让玉山去公主府安置下来。
宴席过后,玉山和小贝收拾收拾,就到了公主府。
并不大,不过对于玉山来讲,已经足够。
房屋千间,夜眠三尺。
院子足够宽敞,玉山想怎么舞禅杖就怎么舞。
刘内侍打发自己的干儿子来伺候玉山,人称小刘公公。
他学了刘内侍的七八成本事,很会看人眼色。
柳厨娘的身子越发圆润了。
李家没有再来找过麻烦。
李建勋认为应该稳住。
如果生出来的不是一个男孩,万一是一个女孩。
那么,这个孩子不认下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无论男孩女孩,生下来都是我的徒弟。”
玉山对柳厨娘说。
“可是,她若是没有公主的力气怎么办呢?”
柳厨娘问。
“那就不用舞动禅杖,学别的功夫也行。女孩子也有女孩子的灵巧功法。”
柳厨娘点头。
如果生下来是个女孩,学得像玉山一样,倒也自在。
当一辈子女游侠,独来独往,也好过在任何男人身边受苦。
她想开了,便心情舒畅。
吃了睡,睡了吃,吴廷绍给她把脉,脉象好极了。
吴廷绍进太医院也顺利。
玉山公主在李昪面前提了一嘴。
李昪不喜欢这个女儿,可是信任她。
玉山觉得吴廷绍人不错,那应该就是不错的。
李昪对玉山很矛盾。
就像当年他对王夫人。
他不敢和王夫人生孩子,可是有大事,都是和王夫人商量。
李昪现在觉得,玉山不会骗他,也不会害他。
徐崇勋最近画了很多画。
“这一路的山川形胜,真是让人灵感迸发。”
徐崇勋非常高兴。
艺术家最怕没有灵感了。
徐崇勋现在心里面有各种美丽的画面。
杜平光没事琢磨大力金刚指。
他的剑法也越来越精进。
不过,外面都传,徐崇勋和杜平光是玉山的面首。
“面首就面首,无所谓,叫我面条也行。”
杜平光实在不知道面首是个啥呀?
就是和玉山住在一个院子里吗?
这就叫面首?
杜平光懒得去想,想不明白。
徐崇勋听到这个说法,有些羞涩。
“我只是个画师,不敢有那种非分之想。”
关于面首这个事情,李昪思考半天,决定默许了。
他一时间觉得玉山嫁给谁都不合适,那么索性,玉山也不必立什么人设。
就两个面首,养着玩去吧。
听说一个是画师,一个是剑客。
李昪命令玉山把徐崇勋的画拿来给他瞧。
“这人的画技很出色呀!”
李昪很吃惊。
“他的技法还不纯熟,跟他爷爷比差远了。”
玉山轻描淡写。
李昪又看了徐熙的《玉竹栖燕图》,更吃惊了。
“民间竟然有如此大师?”
“民间什么都有,只不过有的人不喜欢被束缚,喜欢寄情山水花草。”
李昪咂咂嘴。
他把徐熙的画拿到画院去。
宫廷画师顾闳中和周文矩都惊叹不已。
(注:他俩是画《韩熙载夜宴图》的。)
“原来山野间,还藏着如此巨匠,这笔法功力,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李昪心情复杂。
玉山还懂画。
他看不明白这个女儿,就像看不明白王氏。
“你和你嫡母很像,你们,你们心里面有太多事情,却不肯和别人讲。”
李昪对着玉山喃喃。
玉山微哂。
“哦?是吗?你却封她为顺妃。照你这么说,她好像不怎么顺着你。”
李昪又被戳了肺管子,胸口疼。
都说宋福金复杂,可是李昪自觉能摆弄明白宋福金。
王夫人一辈子吃斋念佛,他就看不透这个女人。
所以,选封号的时候,确实是故意选了一个顺字。
好像如此这般,王氏那个女人,真的曾经在他掌股之中似的。
可是,王夫人无论是生啊死啊,好像对自己的丈夫从来淡淡的。
李昪忍不住想问玉山,自己在王氏心中,到底是个啥?
不过他忍住了,没有问。
他怕玉山说出的话太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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