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金也知晓了锦琳怀孕的事情。
“真是冤孽,可,都是我的女儿呀……”
宋福金一脸憔悴。
她还是打起精神,去处理锦琳的事情。
观音院来了宫里面的人,太医吴廷绍也去了。
“兴国公主,玉山公主叫微臣来照料您的身体。”
吴廷绍对锦琳说着。
她的双眼没有神采。
“哦,是嘛,有劳了。”
锦琳摸摸肚子。
她对这个孩子也不怎么期待。
给马仁裕生孩子?
无聊的很,锦琳不觉得生一个孩子,自己的人生就能改变什么。
锦琳对成为母亲没有什么幸福感。
“女人拼命生孩子,究竟是因为爱孩子,还是只想有指望呢?观音菩萨,如果生下来的孩子不能成为指望,那么做母亲的后悔,是一种罪吗?”
锦琳喜欢对着观音像自言自语。
菩萨慈悲,俯视众生。
“我这个问题,是不是问得很疯癫?好像女人就应该生孩子,然后做一个慈母。可是,我好像慈不起来,菩萨,这是一种罪吗?”
锦琳执着地问着。
观音院的方丈听了,念一声佛号,却也不曾劝锦琳什么。
吴廷绍的医术很高明。
“公主,你忧思过多,应该静养,放宽心情。”
锦琳笑了笑。
“我忧思过多?我并没有什么忧思。”
她问吴廷绍:
“永兴公主怎么样了?”
吴廷绍回答:
“永兴公主安好,只不过因为驸马死亡,十分伤心,玉山公主正在说服圣上和皇后,同意锦琅公主去栖霞寺念佛,舒缓心情。也为驸马诵经祈福。”
锦琳哼了一声,她在观音寺,又要送锦琅去栖霞寺。
“玉山自己是从寺庙出来的,就喜欢把人往寺里面塞。”
她这么说着,心里面却终于安静一些。
看来,在玉山的开导之下,锦琅并没有寻死,也没有崩溃掉。
肯去寺里面念佛,比卧床不起强。
锦琳也并不想让锦琅去死。
也许,锦琳只是看不惯锦琅把自己肆意沉浸于悲伤的样子,然后父皇和母后无限制地迁就她。
“为了一个男人,她就可以要死要活的,如果是我,可能父皇一杯毒酒,送我去和杨琏团圆,省着在他面前惹人烦。”
锦琳冷冷地笑着。
“现在她才像个公主的样子,死了男人,哭一哭,去佛寺里面念经,让天下人都知道她的深情。然后,守两年寡,穿着黑衣服,每天象征性地跪在佛前。圣洁又哀愁。接着,再嫁一个丈夫。哈哈哈哈哈哈……锦琅啊锦琅,这才是母后和父皇想要的女儿,怎么你妥协了吗?玉山,你竟然劝她成为这样的女人。哈哈哈哈哈……”
锦琳独自一人在禅房里面笑得开怀。
所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呢?
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我却是那个恶毒的,真有意思。”
她怀孕了,母后确实派了人照料。
可是,却半句不提让她回宫安养。
“我终究不是父皇和母后心上的孩子。”
锦琳闭上眼。
眼眶很干,她流不出泪水。
栖霞寺在栖霞山上。
是很古老的寺庙。
锦琅对宋福金说:
“让我离开这个皇宫吧,我不想做大唐的公主,一听到别人喊我是公主,我就心如刀绞。我只想做杨琏的妻子。让我去栖霞寺去供奉佛祖吧,我想离皇宫远一点。”
宋福金听了之后,又气闷又伤心,可是又不敢说她什么。
李昪耐心地对锦琅说:
“那杨琏的太子之位是虚空的,大唐的公主才是实实在在的荣耀。”
锦琅悲伤地说:
“可是我不想待在这个伤心又窒息的地方。父皇,让孩儿见一见天地,让我去听一听佛音。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关在皇宫里面不许我出去呢?”
李昪听锦琅这么说,心里面又酸又痛。
他和宋福金商议。
“原来把她关着,是怕她跑去池州找杨琏。现在把她关着,是怕她寻死。可是总关着她,又怕她被憋闷坏了。”
锦琅又拒绝吃东西。
她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
两眼无神。
“我只不过想离开皇宫一段时间。我真的不想听别人叫我公主。出不去,走不脱,困在这里。女儿很累……父皇,母后,女儿真的很累……”
李昪叹气。
“那就去栖霞寺去吧,去礼佛,去听一听僧人们诵经的声音。锦琅,父皇和母后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
锦琅虚弱地点点头。
栖霞寺虽然古老,但是并不破败。
李昪重佛,金陵的大小佛寺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特别是栖霞寺这种古寺。
“本寺建于南朝时候,会昌法难中已经坍塌损毁。不过,几年之后又重塑金身。现在的庙宇,几乎都是当时所建。”
住持禅师一脸慈悲地为玉山和锦琅讲着栖霞寺的过往。
“塌了建,建了塌,世间的寺庙,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玉山评价。
住持听了莞尔一笑。
“正是如此。”
锦琅面色苍白,身体虚弱,不过她坚持不要人搀扶。
“会昌法难?是怎么回事?”
锦琅不解地问。
“唐武宗不喜佛法和僧人,会昌年间数次灭佛。 他下了【杀沙门令】,打杀僧人。还损毁寺庙,勒令僧尼还俗。”
玉山对锦琅解释。
“好惨啊……”
锦琅忍不住感叹。
玉山轻轻笑了一下:
“我师父灵音师太说过,能灭掉的不是真佛,能毁掉的不是真法。世间事,求安稳求不来。不若自己修行自己。”
住持禅师听了这话,轻轻点了点头。
锦琅苍白的面孔若有所思。
“修行自己?”
“就算是佛陀的寺庙,一场灭佛下来也会夷为平地。所以,不如修行自己。”
“你说的对,确实是这样。”
锦琅低声说着。
檀香的味道,让人心安。
佛寺确实清净。
“在这里果真好,我有些羡慕你在寺庙里面修行许多年。”
锦琅对玉山说着。
玉山笑了笑。
“如果是当年的你,只怕住几天便忍耐不住。你如何能忍受这种寂寞。曾经你只喜欢花团锦簇,众星捧月。”
锦琅也笑了。
“是啊,因为我当时还年少。谁不喜欢呢?喜欢那些也没有错吧。只不过,我那时不知道,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原来那些都是虚幻的,原来,那种热闹才是真的寂寞……”
玉山摇头。
“那些不是虚幻的,所有一切都存在着。你认为你可以把握所有的一切,这才是虚幻的。你经历过的不虚幻,你贪图永久拥有这些才虚幻。”
“我还贪图能拥有像杨萍和蒋延徽两人那样的爱情,岂不是更虚幻。”
锦琅笑得很苦。
“是啊,特别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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