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夫人没有发现秦雨霏脸色不对,兀自在那儿一迭声的说着恭维话:“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这下可好了,要是一朝得男……”
“停!”秦雨霏突然开口,大声的打断了仲夫人的话,气急败坏的说:“好什么好?,有一个明玉就够让我烦的了,我才不想再生孩子!”
秦雨霏大声吼出这么一番话来后,不光是仲夫人,整个医馆里的人,从老大夫到抓药的伙计,再到前来看病抓药的人,全都被她给吓得不轻。
一是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的,让人觉着不舒服;二是她说的那番,听着也委实太不像话,没见过多少人烧香拜佛只求一子吗,哪有妇人不想生孩子、还嫌孩子烦的?
秦雨霏正在气头上,也没去注意大家的表情,或者就算注意到了,她也是不会在乎的。所以她也不管别人的眼光如何,直截了当的对那位老大夫说:“你马上帮我开一副打胎药,这个孩子,我不要。”
她这句话说出来后,老大夫还没什么,顶多就是有些不赞成的皱了下眉头,可是仲夫人却被吓了个半死——在人家肚子里揣着那个,可是货真价实的龙种啊!要是真的让她就这么给打了,那么她们一家的好日子,也就算是到头了!
仲夫人一把拉住秦雨霏,把她对着老大夫说话的身子给扳了过来。可是她正想说话,又忽然想着自己的动作力度会不会重了点儿,于是又改成小心翼翼的扶着,将她原还扶坐在那把椅子上,这才开始劝说起来。
“哎哟喂,我的夫人哪,您可千万别再说这种唬人的话了,好好的打什么胎呀?倒是趁着今儿个徐大夫不忙,让他再仔细的把下脉,末了再给您开一副周全的安胎药,这才是最最要紧的。”
仲夫人在说这番话的同时,又抽空给身边随侍的婆子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让她赶紧着人回家去报信。婆子会意,忙不迭的让人飞跑着去报给她家老爷听。
秦雨霏对仲夫人说的“安胎药”那几个字直接略过不听,但是对于前面“再把下脉”那句话,倒是从善如流,所以沲立即向老大夫开口,请他再为自己把一次脉。
秦雨霏是想再确认一下,可别弄错了,让她虚惊一场。而且总共就那么一回,她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倒霉。
可能是感觉到今天这个病人有些太过不同寻常、怕给自家医馆招来什么不好的事情吧,那个徐老大夫这回号得非常仔细。不但如此,还问了很多相关的问题,可是秦雨霏的回答,却反而把他自己弄得困惑不已。
“这位娘子,你是说……你从来没有来过红?”
秦点点头。徐老大夫又问:“而你上个月长途跋涉,回来之后又整天动刀动枪的,也没有任何不适?”
听到秦雨霏“唔”的一声回答后,徐老大夫说:“那还开什么安胎药呀?你这胎,稳得很!”
秦雨霏接口道:“就是稳才要请你开打胎的药啊,不然我还不自己把他折腾掉?”
“嘶……,你这个小娘子!怎么说话的?”徐老大夫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把打胎当儿戏的,所以说话的语气中,也就带上了一些怒意。
仲夫人一看要坏事,忙向徐老大夫使了一个哀求的眼色,然后好言好语的跟秦雨霏说:“夫人这话可使不得,小主子在您肚子里稳稳当当就比什么都强。所以您可千万别再说这种气话了,不然会得罪了送子娘娘的。”
徐老大夫虽然想不出秦雨霏会有个什么了不得的身份,但是仲夫人是官家娘子这一点,他却是确认无疑的。而从仲夫人对秦雨霏的态度上来看,似乎此人的身份还在这位官家娘子之上,那他就更不能等闲视之了。
徐老大夫思考了片刻,决定把这个说出来,尽管他还不是太拿得准。
“这位娘子,从你的脉像上来看,你这一胎怀的,很有可能是个男胎,所以打胎之类的话,小娘子你……切不可轻说呀。”
秦雨霏正想开口,仲夫人生怕她还坚持刚才的说法,立即抢在前头说道:“夫人,不是妾身多言,实在是这件事情干系过于重大,您不能如此草率的做决定哪。况且现在已经知道是个男胎,那就更不能……”
仲夫人说不下去了,后面的话,说出来实在是不吉利。
秦雨霏搞不懂,仲夫人那么紧张别人家的孩子做什么?她依旧表情淡淡的,状似不经意的说:“我就是出于为孩子好的想法,所以才更不能把他生下来。本来就是私生子,生下来不是害了他吗?”
一听到秦雨霏这样说,仲夫人直想去堵她的嘴------老天爷,这大庭广众的,你也太敢说了吧!
仲夫人担心她一个人劝不住,便想着先把人带回镖局去再说,于是她便对秦雨霏道:“夫人,今日天色已晚,恐怕明玉小娘在家要找娘了,不如妾身先与您回去看看再说吧,要开什么药,明早再来也是一样的,您看可好?”
秦雨霏今天却出奇的倔强,根本听不进仲夫人的话,执意要徐老大夫即刻就给她开方子。
而且出于安全考虑,她还跟徐老大夫说,药抓好后就在他家这个医馆里煎熬,她就在这里喝,要是出现什么状况,有大夫在场也要保险一些。
仲夫人没有办法,只得示意跟随她来的人,把医馆里的闲杂人等全部都“请”出去,免得往后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清完场之后,医馆里连伙计在内也就只有七、八个人,仲夫人再说话的时候,顾忌也稍稍要小一些。
“夫人,就当是妾身求您了,您就別再这么固执下去了,好不好?您肚子里的,那可是未来的……未来的家主哇,您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秦雨霏深深的拧着眉头说:“你不用再劝我,那个所谓的未来家主,怎么轮都轮不到他这儿来,与其将来尴尬,还不如现在就绝了这个后患。”
仲夫人听着她这话,急得脑仁儿疼,连连拿眼去瞧门口,想着丈夫怎么还不来!
可是她又不能干等着,于是再一次劝说秦雨霏道:“夫人想必是想岔了,別的不讲,单凭皇……老爷对您所用的那一番苦心,可知在他的心中,您一直都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所以您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还是安安心心的养您的胎吧!”
秦雨霏被她说得烦了,干脆也就把话挑明了说:“你放心,这件事情完全是我自己做的主,不会连累到你跟仲明。就算将来他有意见要牵怒什么的,我也会替你们解释清楚,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也别再说什么了,反正今天我是一定要办好这件事情的。”
说到这里她回头跟徐老大夫说:“你赶紧开方子吧,趁现在才三个月,用药效果应该还行,不然等月份大了就打不下来了。”
徐老大夫习惯性的摇头拒绝,正待开口,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口闯进来。
来人正是仲夫人久盼不至的丈夫,他刚刚在军营,听到下人报的信后,立刻骑上马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生怕去晚了真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谁知此时一进门就听到秦雨霏那番话,他的着急程度可想而知。
这会儿仲明也不管什么逾越不逾越的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先保住这个孩子再说!情急之下,他朝外面一招手,从门外“忽啦啦”涌进来一大帮子人,将秦雨霏跟徐老大夫围在中间。
医馆的掌柜、伙计一看到这种架式,吓得直往柜台后面躲。倒是徐老大夫见过的风浪大,此时显得要相对镇静一些。只是从他问仲明的问里,还是可以听出一丝颤抖的感觉来。
“这位将军,你这是想干什么?草民这店里可没有做什么违法的勾当。”
仲明摆了下手道:“你家药店以前的事情本官管不着,但是从今天起,你这店里所有与落胎有关的药,都得给本官扔了,不许再留着!”
徐老大夫神情一怔,这也太霸道了吧!可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自古民不与官斗,况且人家还带着兵,只得压下心中的不满,赶紧吩咐下去,让掌柜的带人去拣药。
秦雨霏一看这架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心中来了气,冷冷的看着仲明说:“仲大人好大的官威!孩子在我肚子里,是去是留,自然由得做主。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能耐我何!”
要说 仲明心中的气,其实并不比秦雨霏的少,秦雨霏在这件事情上,是完全以一个现代人的观点来看待的,她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对孩子负责。可是仲明不一样,他不但重视子嗣,更兼这个还是皇家的子嗣,自然就更加不满秦雨霏的做法了。
所以此时,一听到她的语气这样强硬,他的态度也就有些不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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