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果放在和平年代,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放在这个战争频发,民不聊生,食不果腹的年代。
那简直就是一枚语言核弹。
他们都已经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一口饱饭。
他们这段时间以来,吃过最美味的东西,就是已经发馊长毛的黑面包。
甚至于,统制派与反抗派争斗的核心,也仅仅是那一箱发霉的黑面包,以及几片巴掌大的火腿肉。
可就是这些平时他们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东西,此时却成为了一场小型战斗的导火索。
而眼前这里更是可能存在着新鲜的面包,火腿,甚至于是牛奶,果酱。
这让他们如何不疯狂。
赫尔墨斯见状原本想要阻止,但大人还好说,毕竟从战争时期走过来。
经过最开始的激动,也慢慢变得冷静下来,知道危险无处不在。
可那些孩子不一样,虽然也经历过战火,但能够活着来到这里。
要么是大人保护的好,要么是痛失所有亲人,提前进入叛逆期。
但不管是哪一种,这个时候都不会听大人的话,尤其是在极度饥饿下,又怎么能抵抗食物的诱惑。
于是乎,十几个孩子在大人们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一窝蜂全都跑进了建筑内。
等大人们冷静下来,孩子们也消失在了建筑里。
而他们其中大部分都是为了孩子,又怎么能弃孩子于不顾。
随着大人进入的越来越多,最终只剩下了赫尔墨斯和他的妻子。
就在两人纠结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建筑内不断传来惊喜的声音。
“啊!面包!好香!”
“牛奶!我找到了牛奶!哇!好甜!”
“你们那算什么!你们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哇!竟然是火腿!有肉吃了!大家快来!”
……
听到建筑内传出的声音。
赫尔墨斯和他妻子两人不断地吞咽口水。
哪怕他再冷静,说到底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赫尔墨斯原本是打算自己进去给妻子找点食物,哪怕是里面有危险,妻子和其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安全的。
可妻子却不这么想,在这两个多月的折磨下,她的神经就如同一根快崩断的发条。
在饥饿和食物的双重诱惑下,这根发条终究是断了。
这也导致她第一次与赫尔墨斯出现了争吵。
说他自私自利,说他不想要他们母女,说他因为自己想吃饱而不管她们,说他……
但赫尔墨斯没有出声反驳,就那么静静地听着。
因为他没有资格反驳。
作为一个丈夫,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让对方跟着自己逃难,受苦,这本身就是他的错。
同样,即将作为一个父亲,甚至连孩子是否能安全降生都无法确定,这更是他的错。
妻子见到丈夫如此模样,愤然转身走进建筑。
赫尔墨斯见状也赶紧跟上去,并隐约间挡在妻子前面,握紧手中的树枝,随时准备拼命。
可就在两人进入建筑后,原本一直敞开的大门轰然关闭。
那些充满喜悦的声音也全部消失。
同时,一道冰冷的机械声响起。
“种族:人类,数量:三十二,神使计划启动。”
而他最后的记忆,也到此结束。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五十年后。
可清醒后的第一眼,就给了他一记重重的暴击。
他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白骨与腐肉。
而在其脚边,还有几名人类痛苦的挣扎,其手中更是抓着半截女人的身体。
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下意识松开了手中的半截尸体。
啪叽。
尸体从高处掉落在地上,而赫尔墨斯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半截尸体。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啊呜!臭爸爸!说了多少遍!吃饭的时候不要溜号!要用手抓住食物!食物掉在地上就不干净了!”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白裙的金发少女,一脸心疼的走到那半具尸体旁边,小心的从地上拎起来,满脸不高兴的转身离开。
边走还边嘀咕着。
“真是的,臭爸爸怎么总是这样,唉,洗一洗吧,应该还能吃。”
“你是?”
赫尔墨斯有些艰难的开口询问,似乎是因为长久没有说话的原因。
这两个字颇有种嘶吼的感觉。
可就是这两个字,却是让金发少女脚步顿在原地。
手中的半截尸体再次掉落在地。
空气都仿佛陷入了安静。
金发少女机械般的转过身,看向赫尔墨斯,在其眼中,已经满是泪水。
“爸爸?”
看着眼前的少女,听着对方的声音,一种名为血脉的东西,不断在其心中回荡。
这是他的孩子,是他们的孩子!
此时他十分的确信,这就是自己的孩子。
哪怕只是刚刚苏醒,哪怕只是看过一眼,但他十分肯定,这就是他的孩子。
看着眼前的少女,赫尔墨斯张开双手,准备给对方一个拥抱。
可等他张开双臂,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比少女要高出很多很多,尤其是他那一双锋利的爪子。
更是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他现在已经不是人类。
就在赫尔墨斯有些不敢接受这个残酷事实的时候,少女却猛的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脚不断磨蹭。
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哭泣着。
“爸爸,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外面那些食物有多坏,他们用棍子打我,用石头打我,还用铁块打我,可疼可疼了。
可我是谁!我是爸爸的女儿!我拼命抓住了几个食物,让他们叫教我文字,教我说话。
我现在可厉害了!以前那么难抓的食物,现在我只要勾勾手指,就会乖乖的和我回来。
哦,对不起,爸爸,你先吃饭,等你吃完了,我给你看点好东西,他们管这个叫化妆品,有白白的,红红的。
说是抹在脸上可好看了,可我不想给食物们看,只想给爸爸看,他们还说什么婊子,妓女,什么的。
我也不懂,这是我们的名字么?可是好奇怪哦,他们为什么……”
低头看着喋喋不休的金发少女,赫尔墨斯眼中尽是温柔。
而每每听到那些敏感词汇的时候,眼中又会本能的浮现出凶光。
直到少女说累了,赫尔墨斯才轻声问询。
“孩子,你妈妈呢?”
可少女接下来的话,却是让赫尔墨斯呆立当场。
“妈妈?妈妈是什么?也是食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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