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的叫法很多,扎库、扎作、彩糊等等。
广义上来讲,它包括灵棚、戏台、人物、纸马、舞具、彩灯、和其他各式种类的东西。
狭义的纸扎指的是丧俗纸扎,用于丧葬活动的纸品。
彭文山对这些东西接触的不多,但大概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鬼王党用的面具出自大士王,和丧葬有关,他就带着莫子勋和郭佩琼专门找这一类的店铺。
按照报告上提供的地址,三人来到第一家纸扎铺。
这里店面不大,红底黄字的牌匾上写着‘俊成行’三个大字,旁边还有扎作、美术、电话的字样。
铺子里的物品琳琅满目,烧纸、金元宝、豪宅之类的应有尽有。
彭文山环顾了一圈,还看到了游戏机、豪车、名牌包包、移动手机、自行车、吉他等等东西。
还挺时髦。
小小的店铺里有点像小型民俗艺术展览馆,反正和衣食住行相关的东西这里都有,说一句与时俱进绝不为过。
老板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大叔。
这人头发花白,身材矮壮敦实,正坐在柜台里看报纸。
后面的工作台上放着量尺、剪刀、砂纸和竹篾,那些是扎作师傅干手艺活的工具和材料。
和枪会会员的四件套一样,都是吃饭的家伙。
“老板。”
“鬼王党械劫珠宝的案子听说过吗?”
彭文山询问道。
大叔闻言提起头,目光越过眼镜框,从上沿看过来,迅速在彭文山三人的脸上划过。
两男一女。
岁数大的和自己年龄差不多,面容凶恶、眼神冷厉,身上那股子皇气的味道藏都藏不住。
年轻的男女倒是够靓仔,眉宇间看起来也和善一些。
不过人家是一起来的,肯定也是差佬。
“当然听过咯。”
大叔摘下眼镜,语带调侃地说道:“他们闹得那么凶,又是上电视、又是上报纸的,很多人都知道。”
“偏偏警察就是抓不到人,真是一群饭桶,除了能吃,啥都干不了。”
当着和尚骂秃驴。
他对警察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太过无能,忍不住骂上两句出出气。
反正一大两小、三个差佬没有表明身份,骂了就骂了,不服就把委任证拿出来。
彭文山摸了摸鼻子。
他害怕等会店主再来上两句难听的,便老老实实地把委任证拿出来亮了亮。
“其实我们除了吃饭,也干点别的,比如抓贼。”
“呀。”
大叔故作惊讶,还很给面子地站了起来,“原来是三位阿sir啊,哈哈,你们有事吗?”
“鬼王党脸上戴的那种面具,你这里有没有卖?”
“没有。”
大叔一脸嫌弃,“那种东西怎么会有人卖呢?”
“那你知不知道哪里有人会画?”
“不知道。”
得。
没问到线索,还让人给白白骂了一顿。
彭文山走出店铺,没好气地说道:“我怀疑刚才那个人是故意的,敢当着咱们的面骂人,太可气了。”
“彭sir,你没有证据。”
郭佩琼捂嘴偷笑。
莫子勋严肃的脸上稍稍松动一些。
这才第一家,还不能说明陈志斌的报告没有问题,不过心里总算轻松了一点。
他们顺着街道继续走,找到第二家后依然没有得到答案。
“彭sir。”
“下一家叫华宝,是这条街上最后一家纸扎铺。”
莫子勋提醒道。
“嗯,去看看。”
彭文山一边打量着身旁的店铺,一边往华宝扎作走去。
华宝的名字有些大气,店面也大。
一个眉发皆白的老伯见到有客人进店,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来。
他还没说话,就看到领头的年轻人从怀里掏出警员委任证亮了一下。
“呃...”
“阿sir,有事吗?”
彭文山点点头,“鬼王面具有卖吗?”
“呵呵。”
阿伯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刚才也有差人过来问过,算上你们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陈志斌,第三次是自己。
那第二次呢,刚刚来过?
彭文山挑了挑眉。
“谁?”莫子勋急声问道。
老伯看看对方,又看了看彭文山,不知道到底要跟哪个讲话。
“别理他。”
彭文山挥挥手,示意莫子勋站远点,“老伯,你知道鬼王面子哪里有卖吗?”
老伯点点头。
郭佩琼两眼直冒精光,莫子勋心里悚然一惊。
呵呵。
这才第三家就查到消息了?也太容易了吧。
彭文山笑的见牙不见眼。
他从兜里掏出香烟递过去,“老伯,来,食根烟仔。”
老伯满脸赞许冲彭文山点点头,借着他的火点上了。
呼。
一前一后,两道呼声响起。
郭佩琼看了看满屋子的易燃物,赶紧拿了个烟灰缸放在两人手边。
“后生仔。”
老伯咂咂嘴夸奖道:“我见过很多差人,你比他们都有礼貌。”
他想了想轻声叹息。
“鬼王大士爷,是和鬼打交道的,哪有人做这种面具来戴呀,那些劫匪真的跟魔鬼一样。”
“后生仔。”
“做鬼王大士这种大型的纸扎,除了北边,港岛只有一家,叫做天宝楼,也只有那里的陈师傅能把鬼王画像做的惟妙惟肖。”
彭文山弹了弹烟灰。
“天宝楼吗?我记下了,对了,刚才那个差人是不是个年轻人?”
“是。”
彭文山抽完烟才走出店铺。
郭佩琼马上说道:“彭sir,可能是王伟业,他也在调查鬼王党的消息,现在应该去了天宝楼。”
“我们也过去吧。”
彭文山没搭理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莫子勋,神色冷峻。
莫子勋脸色苍白如纸,一点血色都看不到,嘴唇不自觉地颤抖,只感觉浑身冰凉,冷到骨子里。
原来陈志斌真的是内鬼,这家伙上交的调查报告全是假的,他怎么敢?
他只觉一股怒火在心中炸开,充塞全身的每个角落,把胸膛都要挤爆了,怒火越盛,凉意越深。
他的脸色愈发惨白,心都在滴血,完全被悔恨和痛苦占据。
“呵呵。”
彭文山冷笑,“这么简单的案子,历时两年之久,莫sir,你连鬼王党的影子都没摸着。”
“人家说你是饭桶,还真没冤枉你。”
莫子勋露出一抹悲苦的笑容,眼神都黯淡了下去。
是呀,两年了。
为了抓捕鬼王党,他的好几个手下都负伤住院,这些还是小事,那些因此殉职的警察呢,那些丢失财物、无辜丧命的市民呢!
他是被人蒙骗的,说起来有些冤枉,但人家连命都没了,不是更冤吗!
“彭sir,我......”
莫子勋只觉呼吸困难,脚下发软,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彭文山吓了一跳。
他眼见着对方在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岁,面相都衰败很多,身体晃了两下之后仰头往后栽倒。
草!我说话太重了吗?
不应该呀,饭桶只是个形容词而已,至于难受成这个样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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