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下午的卫生,好不容易把那两扇大玻璃门擦得个清洁光溜溜,若不是上面有些绘制的花纹,估计来的客人怕是要以为没有玻璃而一头撞上去了。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劳动果实被人搞脏,琳儿赶紧飞身起来,一下子就窜到了门口,期间还顺手从放在高展桌上的青花瓷瓶中抄起了一只大号的鸡毛掸子,跟着连骂边拉开了店门。
“敲什么敲啊,关门儿了知道吗?”
门打开的一瞬间,大量的月光如水一般泻进了店来。因为店边没有高大的建筑,月光满地银亮一片煞是漂亮,恍惚之间仿佛身置天宫外南天门前的玉石阶之上。
本想再骂一句的,琳儿却收住了声音。
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脚下的月光,而这个人确实很高,以至于她不得不高高的昂起头来,才能看到隐在一顶鸭舌帽下的脸。
他的样子很清秀,眼睛大大的,眉毛浓浓的,皮肤很白晰,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给人的感觉就像他一笑,本来银色寒冷的月光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脾气一向直爽火爆的琳儿只被“美色”迷惑了几秒钟的时间,紧跟着就对这位不请自来还非常有趣的客气摆起了态度。
只见她傲娇的用力扬了扬脑袋,又踮了几下脚尖,眼神射出来的光要多冷就有多冷,就这副样子,明眼儿的人一瞧就知道,这一双细长漂亮的凤眼中装着的晶亮眸子中,满满的全是“逐客令”。
可是,眼前的男孩或许就是“暗眼儿”的人,亦或者是故意为之,反正,他是一动不动如钉子般站在门口,温柔的盯着眼前“杀气腾腾”的琳儿,眼神里尽是欣喜的光。
对歭了许久,终于还是琳儿忍不住脾气败下阵来,语气跋扈的双手插腰,道:“我说你这人真是好奇怪啊,没看到我们店已经打烊了么,要买东西明天请早儿吧!”
完全无视了她的态度,那个男孩轻轻的推开了她拦在门上的胳膊,径自的走进店中,一边走一边摘下了头上那顶遮住了脸的鸭舌帽,环顾着四周琳琅满目的乐器,一双大眼睛里放出了惊喜的光。
不仅如此,他晃到了桌边,不客气的坐到了美人榻上,一把抓起了琳儿的酒杯,“哧溜哧溜”的把酒杯吸了个精光,之后脸就被呛得绯红一片,又赶紧从盘中捞起几片蜂蜜酿花扔进嘴里大嚼特嚼。
“我听同学说这里开了一间很奇怪的店,估计就是你们这一家了吧!”
因为嘴里嚼着食物,他的话说得有些有含糊,还把两根捏了花瓣满沾蜂蜜的手指交替的往进嘴里,一边吮吸着,一边发出“咂吧咂吧”的声音,活脱脱像个小孩子。
琳儿哪里是肯吃亏的主儿,见他又要端起酒杯,就一步窜上了榻来,一把夺过了他就要送到路边的酒杯,跟着“咣”的一声撴在桌上,另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肩膀,手腕用力一翻一扯,对方整个人就被拖下了榻去,回手再一掰就按在了展示柜上。
“喂,喂!”或许是这个男孩从来都不曾见过这么强悍的女孩,更何况长得还这么可爱,瞬间吓得脸色比刚才呛了酒还要红上几分,“好汉饶命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我是来买东西的,你,你们打开店门不就是为了做生意吗?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自知是有些过分的琳儿略有些不服气的放开了他,跟着扁着嘴巴说道:“哎,你到底想买什么呀?我们今天真的是打烊了!”
一听她态度缓和了下来,男孩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看来琳儿此时脸上的表情引起了他的极度好感。
其实,琳儿真心是个漂亮的姑娘,特别是这些年来的岁月打磨,娉婷之美一词她是绝对担当无愧的。
以前在天津的时候,那些音乐学校里搞艺术的男生,时不时的就会披散着一头乌黑的秀发,把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乐队拉到“琴乐声嚣”的门外,叽哩呱啦的一顿乱唱着大声的告白,也有甚者,为了追求她或者多看她几眼,常常跑来店里扯东拉西,胡乱买上一点东西,一泡就是一整天。
“嗯,那个,我叫田琛,是上海音乐学院的学生,那个,请问小姐芳名是?”
突兀的做起了自我介绍,田琛的脸色再次泛起了微红,看着琳儿的眼神里,似乎多出了一丝情愫在偷偷蔓延。
之后的琳儿出人意料的没有用那种曾经死盯张临凡的眼神看着田琛,反而在目光中多出一分新鲜,时不时的会偷偷的瞄他几眼。
那一天,田琛随便的从店里挑走了一只竹琴,那是一种用竹子打孔可以吹出调调来的简单乐器,跟笛子的复杂不同,反倒类似于哨子。
这便是田琛和琳儿的初次相遇,虽然过程有些紧张,结局却是好的。
而自那天之后,田琛便会隔三差五的登门拜访,但凡是能找的理由也算是找全了——
能买东西的,他都会买上一些;要不然,就是拿来一些现代乐器来,明明很新却非要保养;亦或者拿来一些不知道从哪儿找到来的,连他自己都闹不明白是哪朝哪代的乐器来鉴定真伪;要不就是干脆什么理由都不找了,就是纯粹来玩的,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
看上去好像非常的打扰,事实却不尽然,他非但没有捣乱,反而忙里忙外当起临时店员,招待客人推销乐器。
因为他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身材颀长,一张小脸儿又是英俊阳光犹如邻家男孩一般给人的感觉亲切无比,为人又热情活络,那智商和情商简直堪称双高,所以,别看“琴乐声嚣”开在一个阴山背后小暗巷里,却整日里宾客迎门生意是要多兴隆就有多兴隆。
其实,当初“琴乐声嚣”开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避世,结果被他这么一番折腾反倒红火了起来,不过,念在人家热情如火,怎么着也不能多加责备的,更何况,便是神仙也是跟钱没仇的,即使“钱”是万恶的源头。
这一天,田琛没有来,琳儿百无聊赖的拿着个鸡毛掸子心不在焉的打扫着,也是因为田琛没有来,好多女客人来了也只是转一圈什么也不说就离开,更有甚者在店外一探头,就直接离开了。
人这么少该来的又不来,琳儿随便寻了个理由,就跑出去玩了,至于那理由更是可笑的很:家里的零食没有了,需要去超市采买!
一路来到超市,她推起了一辆看上去很新的购物车,随意的在生活用口区选了几件东西,跟着直线来到了零食区。
挑挑捡捡有一会儿,购物车中还是只有那几件生活用品,心没在这儿,所以,连那些个琳琅满目的零食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
“哦呦!”正低头垂脑的琳儿看到前面货架上,还只有一包薯片,而且刚刚好是她最喜欢吃的原味薯片,“太好了,这个牌子的这个原味儿最难买到了!”
一边开心的哼起了小曲,她一边推着购物车一路小跑的奔到了货架前,才伸出手去捏住了薯片包,另一只不知从何处伸出来的大手也捏在了上面。
“你!”
本来才开心一点儿的心情又瞬间坏了起来,琳儿的头低低的,声音更是低低的:“放手!”
“对不起啊,这位小姐,我有一个朋友非常喜欢吃这种薯片,您看,能不能把它让给我?”
一个略显熟悉却鼻音浓重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个男孩,而且态度非常诚恳。
没有放开手,琳儿继续低着头,声音却高了几个分贝,道:“不行,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我一个小女人抢东西啊!”
一听这话,男孩的手也倒捏得更紧了些,话也说得强硬多了:“我有好几天没见过她了,今天无论如何请小姐把这包薯片让给我!”
听他这态度是万万没得商量了,琳儿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把薯片抢了过来,摔进了购物车里,猛的昂起了头,怒吼声冲口而出。
“我去,小姑奶奶我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你小子从哪个花果山里蹦出来的天蓬元帅啊,不好好在流沙河里待着,骑着个白龙马上哪门子梁山三顾茅庐的要娶人家林妹妹啊!”
好家伙,她这一出口就把人家四大名著都凑齐了还编得个合情合理。她的话说得太快没有收住所以说完了,只是,声音越来越小,眼睛却越瞪越大。
当然,眼睛越瞪越大的不光是她,还有那个男孩,因为,他就是令琳儿心情不好的“元凶”——田琛!
“琳,琳儿,怎么会是你啊?”
田琛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一只左手摸上了自己的后脑勺,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高兴。
“闹了半天是你跟抢薯片,说,是要给哪个女人送去啊?”
本来偷偷笑了一下的琳儿一看到那包薯片,脸上的表情立马又绷了起来,从购物车里一把把它抓了出来,狠狠的塞进了田琛的怀里,话也说得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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