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棠将风铃苑的一切全都毁掉,他也赶走了所有丫鬟仆人,并且命人将风铃苑给锁了起来。
大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洛青鸢站在风铃苑里面与林初棠相视,经年岁月,苦痛心酸就在这一扇大门关上的一瞬间,仿若隔世。
闻讯赶来的霁禾哭喊着乞求林初棠不要将洛青鸢关起来,他再听不进任何人的话,流干了所有泪水,转身决绝离开。
霁禾想要将洛青鸢救出来,门口侍卫阻拦,她怎样也没有办法,她看着已经没有门匾的风铃苑,从前在风铃镇的日子,在她脑子里走马观灯。
他们明明那么相爱,那里的时光明明那么幸福甜蜜,二人为何走到这样的地步。千里出走了,洛青鸢又被林初棠给关了起来,他们曾经几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相濡以沫走过多少岁月,如今落得这样的局面,霁禾怎么也想不明白。
自此,林初棠醉生梦死,他不再去军营,整日整夜将自己灌醉,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霁禾与万山没有任何主意,眼看着他们颓废,林涔汐如今被禁足府上,自身难保,千里又与林初棠怄气,眼看将军府落寞,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家,如今四分五裂。
溃败不堪的风铃苑,只有洛青鸢一人,每日会有人给她送一些饭食,但林初棠不准任何人进入,她身边一个贴身丫鬟也没有。
清风吹起院子里已经枯黄的草药叶子,清冷的就像一个荒院,洛青鸢坐在石阶上,目无光华望着寂寥的院子,内心已经麻木。
一阵烟云飘来,司命幻化至她身边,他环看被林初棠摧毁得一无所有的院子,桌椅亦然没有一件是完整的,几处房间的窗户被木头钉死,大门紧闭,倒是如同牢笼。
“这个凡人的心倒是够狠,不过没有与他做夫妻,亦是也不顾及你与他多年的师徒情义?你还要这样卑微没有尊严的留下,仙子,莫再执着了。”司命行至洛青鸢身边坐下,他喃喃自语道。
“仙君说的可是真轻巧,如今一切不是你乐见其成的吗?”洛青鸢抬眸看向司命,眼中仍是带着冰冷的倔强。
司命眼神逃开,他看向别处,“是那个凡人绝情,你倒是赖上小仙。”
“是他绝情,还是仙君已然没有了作为一个上仙的风度?”洛青鸢质问,“他只是一个你我可以随时摧毁的凡人,你只需要在你的命簿上简简单单写几个字,就可以决定他的生死。所以,在你眼中,他的所有行为就是一个笑话……”
司命默不作声,洛青鸢轻笑一下接着说,“若你是他呢,你只是一个凡人,人生尔尔,不过几十年,却有二十年活在虚妄之中。付出所有痴情,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经过所有苦痛折磨,你始终良善,乐善好施。对爱人你至死不渝,对朋友你慷慨大方,对亲人你信任真挚,对家国,你忠心不二,对黎明百姓,你悲悯怜惜。可是,后来,你发现爱人欺骗,朋友不信任,亲人背叛,家国在权利的加持下,亦是无下限欺你无力反抗,天下众生也无一人悲悯过你,作为世间所有人命运主宰的神,若是你,亦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可笑吗?”
司命不自觉低下头,心中百般滋味,洛青鸢接着斥责司命,“是他狠心,还是你作为一个上仙生出了嫉妒之心?你口口声声说我违反天条,动了凡心,仙君,你呢?”
司命抬眸与洛青鸢相视,她眼中充满怨恨,司命辩驳,“仙子,小仙只是不想你一再错下去。”
“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你……”洛青鸢眼眶打转,死死盯着司命,“是你害怕我一再错下去,还是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你身为一个上仙,身份地位都比一个凡人高贵,一个女仙看不上你,为何偏偏对这个凡人情有独钟。”
洛青鸢的话就像打在了司命的七寸之上,他无言以对。
洛青鸢侧过脸,她抹抹脸上泪水,“上一世,他义无反顾跳下忘川,在我心中,一直以为他只是懦弱不敢反抗。所以,这一世,我带着他一路披荆斩棘,他也活成了勇敢的样子。可是,这冰冷的凡世间,可是给过他喘息的机会。我身为一个女仙,在没有法力的加持下,亦是无可奈何,活得卑微如尘,亦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呢,他靠着一身血肉之躯,在尔虞我诈的凡间杀出血路,人生中,不过想要一人懂他,爱他,也是奢求。所以,你眼中的笑话,是他人终其一生难获的奢望。”
“我没有错,我就算违了天条也好,动了凡心也罢。我陪着他一路走来,我看着他的成长蜕变,我看着他的一往情深。他确实于我们来说显得弱小,可是,他从来没有退缩过。他为了我付出所有,以命相抵的拯救,还是至死不渝的真心,不管三界多么强大的存在,又有几人甘愿捧出这样热烈而真挚的真心,哪怕是你,你亦是不如他……”洛青鸢字字句句戳人心窝。
司命怅然若失望向洛青鸢,洛青鸢继续吐露心中所想,“你与那些凡夫俗子又有何区别?你一再强调他会被世俗打败,最后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所以,在他遭遇这么多恶意的时候,你也忍不住再添一把火。就是想将人给逼入绝境,这个世界最大的恶意就是将良善的人逼成恶魔,最后,那些自诩正义的人又用道德来谴责他人。你们将人逼入绝路,然后,却说,你看,世人皆是奸险之人……”
司命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洛青鸢惨笑一声,接着说道:“我承认我爱上他了,即使仙凡有别又怎样。即使身死道消又怎样,你既然不肯帮我,他魂飞魄散的那一刻,便是我生死相许的时候。几万年的时间长河里,曾经只当人间故事是解闷的趣事。在与他纠葛的岁月,三界之中有这样真挚的存在,这样不顾所有,抵抗所有艰难险阻,仍然义无反顾的感情,足矣。”
司命自嘲而笑,一切皆像是为他人做嫁衣,自己就是那个跳梁小丑。
司命沉默良久,最终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洛青鸢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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