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花园里,轻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在这静谧的环境之中,那道尖叫声尤为刺耳。
周尧侧头递了一个眼神,身后不近不远跟着的太监已经迈步前往查看。
苏憬担忧地捏紧她的衣袖:“陛下,难道是哪个宫女出了事?”
周尧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如今他身怀有孕,可受不了惊吓。
她紧紧扣住他的手:“没事,朕在这里呢。”
小椰子没让他们等待许久,不一会儿就领着几个小太监走过来。
“陛下,是薛小侍在园子里赏花,原本想摘几朵荷花,没曾想遇到一条蛇,这才惊讶出声,跌入池塘。”
周尧的注意力都在那条蛇上面,她胆子极大,什么蜘蛛,老鼠,虫子,她都不怕,唯独害怕那蛇。
小的时候被那冰凉的触感,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到小腿,至今想起那番经历,实在是毛骨悚然。
她不动声色的深呼一口气:“薛小侍人如何了?”
不过话说回来,没改位份之前,她也没有听说过有薛御女这个人。
苏憬见她眉梢微皱,笑了笑:“陛下,薛小侍是您选秀那时入宫的。”
周尧恍然大悟,思索了良久:完蛋,对不上人脸。
她若无其事嗯了一声,缓解尴尬的说:“前去看一看,人现在怎么样。”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凉亭,薛小侍正紧张的东张西望,用手拧着衣衫的水。
周尧扶着苏憬走进亭子,便瞧见一副我见犹怜的场景,美男浑身湿漉漉的,发梢滴落着水珠,脸色苍白,显然是惊吓所致。
苏憬侧头喊道:“弱柳,将本宫的披风拿来。”
自从他有孕以来,两个宫女都是十分小心,即使逛园子,也怕风大,时常备着披风,如今正好用的上。
薛小侍抬眸就瞧见面前的女子,身穿名贵绸缎,衣衫上刺绣精美……居然还是龙纹。
他惊讶的起身行礼:“臣侍参见陛下,拜见君后。”
自从入宫之后,他统共见过陛下两回,一次是在选秀,但他压根不敢抬头,第二次便是入宫之后,都有一次侍寝的机会,然而那一晚有紧急朝政,陛下也没有碰他。
周尧拿过披风,声音平淡:“起来吧。”
薛小侍局促不安地摩挲着手,现下他浑身湿漉漉的,已经算是失仪……
周尧将披风披在他身上问,声音温和下来:“怎的一个人在园子里?身边没带个宫女伺候的?”
薛小侍紧张的稳了稳心神:“回陛下,小金她回去给臣侍取衣物去了……”
周尧了然的点了点头:“小椰子,将这位小侍送回宫去,虽说如今天气炎热,已是秋日,别着了凉。”
薛小侍一脸感激的看向她:“臣侍谢陛下。”
小椰子走到面前躬身道:“公子请。”
周尧瞧见他们渐行渐远,她恍然回过神来:“临川,可有不舒服?”
苏憬摇了摇头说道:“不曾,这里很舒适。”
周尧瞧着几位太监宫女已经利索的将地上的水处理干净,扶着他坐下道:“确实,秋风拂面,景色宜人。”
苏憬坐上铺好的软榻,自觉躺她怀里呢喃道:“陛下,这些时日,您都瘦了。”
周尧轻笑一声:“政务繁忙,不过忙点好。”
“为何?”
周尧宠溺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因为,前朝有朕,后宫才能安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苏憬闻言眉眼微微舒缓:“您呀,总是这样,还是要注意圣体。”
周尧躬身亲了一口,随后哂笑一声,叮嘱道:“朕明白,倒是临川你,小心身体。”
“好。”
周尧不知怎的,在这微风徐徐下,自己的困意也袭来,没多久便靠着苏憬睡着了。
苏憬瞧着睡着的她,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前朝的事,他也有耳闻,哪有陛下说的如此轻松,光是修改位份的事,就闹了许多天。
他轻轻移动,将她放平,周尧感觉到移动,微微睁开眼,警惕问:“怎么了?”
“陛下您再睡会儿,臣侍守着您。”
周尧见没有异动,又安心的闭上眼。
苏憬瞧着石桌上摆放不少吃食,微微叹了口气。
弱柳扶着他坐下:“君后,您怎的突然叹气了。”
苏憬侧头望了一眼熟睡的陛下,摇了摇头:“只是心疼陛下,眼底发青,想来是处理政务到很晚。”
弱柳端着热茶道:“听闻此次三国来使,陛下定然忙碌,碣族侵扰边境,前不久蝗灾赈灾结束,不想,又来大旱……”
这事情接踵而来,实在是让人措不及手,但是陛下却将这些事处置的井井有条。
苏憬端起茶抿了一口:“纵然发生这么多事,陛下却一言不发的将一道道诏令颁发下去,得到了有效解决。”
他支起手,望着面前的点心,缓缓捻起一块荷花糕:“如今三国来使,怕是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他虽然并未经手过政务,但是也明白其中看不见的刀光血影。
苏憬静静望着熟睡的容颜,眉头却时不时紧蹙,显然整个人不曾放松下来。
张怀德悄然走进来,望了一眼熟睡的周尧,犹豫起来。
“张公公,可是有事?”
张怀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君后,是宋大人有要事求见陛下。”
苏憬听到是宋岩,神色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他起身往外走去,宋岩兀自立在红色的山茶花下,身穿一身红色官袍,面目清秀俊朗,那双眸子清澈如一汪清泉,他恍然想到那么一句诗。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他微微抬眸,望着树枝上的花,下巴微微抬起,眼眸中间,恰似星河灿烂的璀璨。
苏憬静静看着,他尚未嫁入皇室的时候,便知道宋岩,那是宋家最出息的子弟,谁人不知他才华横溢,年少随手写的骈文,惊艳了满京都。
宋岩侧眸发现他的身影,收敛了神色,朝他走过去:“臣拜见君后。”
苏憬恍然回神,脸上挂着得体的温柔:“原来是宋尚书,快快请起。”
宋岩不卑不亢的起身,朝着他温和浅笑。
张怀德走出来,轻声道:“宋大人,陛下唤您进去。”
宋岩对着苏憬微微颔首,迈步走进去。
周尧显然是刚醒的模样,依旧半躺着,素手撑着额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坐。”
宋岩缓缓起身,坐在一旁连忙道:“陛下,碣族似乎联合了草原上的其他族群,璇玑将军此战艰难。”
周尧闻言困意直接没了,坐正身子,正色道:“莫非是匈奴?还是鲜卑?”
宋岩默默摇了摇头说道:“目前只发现匈奴在蠢蠢欲动,而且,臣这几日与张潮张大人一直密切关注三国来使,周国和云国,十分不安分。”
他顿了一下又说:“张大人说,此次不止三国,似有其他势力暗动。”
她恍然想起在行宫之中,刺杀她多出来的一波势力。
宋岩察觉到她的神色,躬身将放在一旁的鞋子递了过来。
周尧伸出脚,却没有动。
宋岩眉眼浅淡,无奈一笑:“陛下您还是如儿时那般懒惰。”
周尧扯了扯嘴角,果然年少一起长大的,知道自己最多的丑事!
宋岩极为熟稔的将她的鞋穿上:“陛下,兴州知州人选,你可想好了。”
周尧起身整了整自己衣袍,往外走去:“朕记得,此次嘉州的知县是一位女子,连御史大夫也曾在奏折上夸赞,其人正直,嫉恶如仇,是个为百姓的好官员。”
宋岩紧跟着她走出来,思索起来,嘉州的知县,唯有一名女子,他回道:“陛下说的可是张锦娩?张大人确实很是受人爱戴。”
周尧侧头瞧见苏憬立在不远处的阴凉之地。便没在出声。
宋岩立在亭子静待,瞧着她往君后的位置走去。
周尧笑着问:“怎的躲这么远?”
苏憬抬眸望了一眼宋岩,唇角微微:“陛下与宋大人有朝政要谈,后宫不能干政。”
周尧抬手将他头上的花瓣摘掉,摸了摸他的脸:“确实有些要事,甚是棘手。”
她对着一旁的张怀德道:“送君后回去,走那条阴凉的道。”
“是。”
周尧松手,顺势摸了摸肚子道:“临川,回去小憩一会儿。”
苏憬也知道她有紧要的事,点了点头,领着一群人离去。
苏憬走在前面,眼底闪过一丝黯淡。
宋岩与周尧年少相识,更是深得先皇喜爱,若不是宋太傅不愿宋岩深居后宫之中,无法在官场上大放异彩,于是深夜面见先皇,先皇最后指了他嫁与皇太女。
弱柳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君后,您怎么了?”
“回昌安宫吧。”
扶风目光从身后两道身影移开,其实宋大人与陛下,站在一起……
她想到什么,迅速敛了思绪,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苏憬不急不缓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肚子,良久唇角缓缓勾起。
往事如烟,活在当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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