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爷爷,你们就住在这里?”
常小庆抬头望天,半圆的月亮已经出现,几颗碎星点缀。
入夜的空气清凉得有些发冷,而林三斤住的地方,就是一个草窝窝而已。
用草堆搭了个窝,里面躺着一个人。
“唉~”,林三斤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开始生火来。
取的是河里的水,这里的人,都是烧开了喝。
不然生喝的水,会让人肚子疼。
常小庆那未泯的医德,让他好奇地去草窝里看一看。
草窝里的人,蜷缩成一团,狭窄的空间,一股滂臭的气味,令人不敢再往前。
常小庆捂住口鼻,探长了脖子,想看清草窝里的人。
天光还是发白的,草窝里的人难受地咳嗽几声,林奕泽以为是爷爷回来,便探出头来。
“啊——”
“哇——”
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人,皆被对方的脸吓了一大跳。
林奕泽:这是什么鬼?
常小庆:好丑的一张麻子脸。
脸上的水泡又红又大颗,有些破得流脓,有些结成黑痂,难形容的丑,自己长水痘时,难道也是这么丑的吗?
“别怕、别怕。”
林三斤一时不知该安慰那个好,两个都后退躲了起来。
草窝里的林奕泽更是把自己埋进草堆里,与杂草混为一体。
“阿泽,别怕、别怕,这孩子是刚来的。”
常小庆呼呼了几口大气,原来鬼不可怕,可怕的是比鬼还丑。
等林奕泽喝下苦药后,常小庆已经由害怕转为同情了。
身上的衣服破烂,即使满身污垢,可也掩盖不了林奕泽身上的伤痕。
常小庆不知道他经历什么,但他身上有伤,林爷爷则没有。
可能是为保护爷爷吧,可能找食物时,被人又抢又打的。
常小庆不停地脑补着。
林三斤则发愁,不知拿什么招待这位后生。
“小庆,你、你饿吗?”
林三斤已经不知道饱的滋味了,他被饿得麻木。
即使他去外面找回很多能吃的,也会被守在村口的人收走大半。
他也想离开,可是天大地大,不知道能去哪了。
他老了,走不远,还有小主,他生病,他们更不能走了。
“林爷爷,你过来些。”
常小庆从衣兜里捣了捣,他嫌弃背篓太重,就把部分干粮放到空间。
假装掏了掏,就掏出两块菜饼子。
光线昏暗,林三斤这里最靠后,当常小庆拿出两个饼子时,眼里生出希冀。
这是老天爷长眼了,出现一个后生来救他和小主了。
“你、你……”
林三斤哆嗦着手,将那两个饼子用破袖挡住,生怕被人看见。
这里的人饿鬼扑食的,先不说会不会抢,有人一说出去,像他们这样的弱者藏了干粮,就会被打死了丢出去。
“林爷爷,你们躲着吃下,我帮你们把风。”
“这、不行不行,你留着吧。”
林三斤艰难咽下口水,他太久没吃粮食了,他很想吃,可这是别人的,他吃了,这后生怎么办,日子还长着,他老了,算了,少吃一口吧。
“林爷爷,感谢您收留之恩,不然我今晚都不知打哪落脚,肯定被人欺负了去。”
常小庆将两块饼子强塞给他。
林三斤只犹豫了片刻,他哭了,他死了倒好,可小主不能死呀,不然老主子就真的绝后了。
“好、好,这份恩情,阿泽日后若有福报,必定百倍……”
“别日后,赶紧的,不然让人瞧了去。”
常小庆听不得煽情的话,人生已经够苦了,说那么伤秋悲月的话干嘛,难过,有时就是自己给的。
菜饼子并不好吃,得细嚼好久,慢慢咽下去,可这是林奕泽这几年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两块饼子,瞬间拉近三人的距离感。
林三斤将自己经历的这几年,倒苦水地说出来。
当然,只是说他自己的经历,有些不该说的,只能烂在肚子里。
“林爷爷,你没有想过离开吗?”
林三斤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们走不了。
这里不仅有人守着,前边的村子也有人守着出山口,像他们这样的难民,敢越界,直接被乱棍打死。
在这里活下去,还能有一线生机。
“官府想要我们在这里落村,这附近有山有水的,倒也能活。”
“可没粮没地的,怎么长久。”
“说是满三百人,就给地种。”
常小庆后知后觉的,所以,那些人带他回来,纯粹是为了凑人头的。
“我说怎么这么好心带我回来的。”
听着常小庆嘀嘀咕咕的,草窝里的林奕泽啃完一个饼子,感觉身心都舒服不少。
身上奇痒无比,但他一直强忍着不挠,比起经历,这些难受又算得了什么。
林三斤给常小庆搭了个草窝,还教他怎么钻进去,怎么躺着睡得暖和。
常小庆心生悲凉:又是想家的一天。
钻进草窝后,常小庆觉得自己跟狗没啥区别,这待遇,还不如家里住草棚的牛。
牛:它被人类羡慕了。
“咔咔、咔咔咔……”
天一黑,这里面的人就静悄悄的,不再走动了。
可半夜里,总听到一些怪异的动静。
常小庆钻出半个头往久瞧,黑朦朦的,几个身影缓慢地走动着。
像行动不便,又像被控制着,像个傀儡一样。
靠,丧尸呀。
常小庆在大帽山里呆了六年,鬼影子没见到半个,这下了山,撞见的一个比一个诡异。
嘴里还发出咔咔的磨牙声,太诡异了。
林三斤、林奕泽习以为常,但听到那磨牙声,他们还是害怕地缩紧身子。
这大晚上,真跟行尸没啥区别,常小庆咽了咽口水,将自己躲进去。
进了空间也啥安全感,因为那几个东西,如果往草窝里捞一把,就能把他撞出来。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我给你们吃的、我给你们吃。”
陆陆续续听到各种求饶声。
唯独他这附近好像没啥动静。
原来,是太穷救了他们。
那些人,身上染了怪疾,白天嗜睡不出来,到了夜里,就出来找吃的。
大家都怕这些得了怪病的人,把病传染给他们,所以他们一靠近,就丢东西过去,他们就离开。
没多久,声音消停了,那几个怪人走远了,他们安排在一个草棚子里,这里面有很多得了怪病的人,如同一个瘟疫村,官府把这些难民和得了怪病的人放一块,谁能活到最后,以后建村了,就能分到地,成为新村民,过正常人的生活。
画好大一块饼,还好他们大帽山的村民不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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