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四人现在的速度,再快,也要半天,才能接近出林子的路口。
“哎哟,二弟,快拉我一把,刹不住了!”
常小庆以为自己恍惚了,怎么听到其他的人声。
细听,林子里还飘荡着回音。
李催圭摇摇头,他莫不是瘴气吸多了,不行,不能晕、不能晕,他娘子还等着他回去呢。
他这么多天都没到家,肯定急哭了。
“你下坡都不会,跟着来干嘛呀。”
“李得根,我好歹是你堂哥。”
“诶诶诶,我错了、我错了,好兄弟。”
“……”
这讨好求饶的哈巴声?
李催圭惊喜大喊,“李狗贵!”
李狗贵以为是李得根凶他,“二弟,你这喊人就不对了。”
李得根嘴巴紧闭,眼瞪如铜铃。
吓得李狗贵不敢反驳。
“那是我四弟的声音。”
李得根嗓门一亮,“四弟,你们在哪?”
在~哪~哪哪哪~
拉尾的声音直灌进艰难爬行的三人耳里。
“哈哈、真是我二哥、是我二哥。”
李催圭原地开心成李三岁,他二哥下山找他了,他就知道他这么晚还没回去,家里肯定来人找他的。
“二哥,我们在最大的石头树下面一点~”
一~点~点点点~
李催圭的回音在林子里晃荡回转,久久不散。
李得根看着怂样的李狗贵,眼神一横,将一脸懵逼的李狗贵推了一下,几个滑溜打滑,咚咚咚地滚了下去。
李狗贵骂天骂地就是不敢骂李得根的话,全咽在喉咙,溢不出来。
“诶诶诶,过了过了。”
李催贵抓紧树藤,拦住滚下的人球。
“贵哥,你跟着出来干嘛,等会又让我二哥背你上去呀。”
听到又被李催圭笑话,李狗贵吹胡子瞪眼气道,“谁让他背了,我自己能上去,你别帮我,不然就不是我兄弟。”
李催圭:我亲兄弟多,可不缺你一个。
李催圭扶起被滚傻的李狗贵,个高又瘦,留了两撇胡须,脸上有擦伤,衣服也破了几处,人被滚得两眼发晕,分不清他人在前还是在后。
“贵哥,看这、看这里。”
李催圭扶正李狗贵的身子和头,见他一脸的迷茫,只好给他呼一巴掌。
李狗贵被打得清醒几分,看眼前的血痕猪头脸,“我、我出山了吧。”
李催圭向来就不是个客气的,“出个屁呀,就你还出山,就你走下山半年都走不下去,你跟着来干嘛呀,还得麻烦我二哥把你弄上去,你不知道这个林子有多难爬吗?你真是嫌命长的。”
他这个堂哥,死要面子活受罪,六年前一进这林子,就被吓晕了,要不是跟他们同行,有大哥二哥背着出去,早死在这里面了。
同一个亲爷爷,他大伯前两年已经走了,就这一根独苗,他爹对他多有照顾,这次下山任务,不肯让他下山,他还来气了。
半道拦路,非要跟着李得根下山找人。
就是因为带了这货,耽搁了好久才能碰面。
见到堂哥那一刻,李催圭内心无名火噌噌冒起,他就说怎么会来人来得这么慢,原本是被这货拖了路程。
要是他二哥一人下山,早几天就能见到他们了。
“都怪你,没事跟着来干嘛呀,拖了路程,知道我们走得有多辛苦嘛!”
李狗贵双手捂耳,还不是村里人笑话他,说他不行,窝囊,下了山就上不来,他就是气不过,个个都能下山了又上山,凭什么就他不行。
话说李得根这边,抓着一根藤须,三两下飞跃而来,稳稳当当的,大块头却身轻如燕,林奕泽都看呆了。
这大帽山真是卧虎藏龙,个顶个的厉害。
要是有这样的帮手,他……
等等,他在想什么呢?林奕泽挥掉脑子奇奇怪怪的想法,那一瞬间冒出的想法,连他自己也吓到了。
“四哥,你们还好吧?”
李得根见他们四人都在,就是常小庆背着人,压得脊背弯曲,背得很吃力。
“林叔怎么了?”
李得根人换到他背上,轻轻松松如背一根柴,压不弯他半点。
“二哥,林叔他碰到那些流血的树,就吓晕了。”
“啊!?流血的树的,在哪、在哪?”
李狗贵又怕又惊又好奇的,躲在李得根身后找会流血的树。
当年他晕得太快,被一条大蛇吓晕了过去,这林子好多怪异的事,他也听别人讲的。
李得根将人一把拉出来,“你不是要来帮忙吗,快帮这小先生背东西。”
终于见到真人了,李狗贵听别人说他长得丑,可光线暗,瞧不清五官如何。
“小先生?你就是先生吧,东西我来背,哪能让您这么辛苦呀。”
“小先生,我叫李狗贵,我儿子叫李鸡肾,今年五岁,可喜欢念书了。”
都怪他爹不肯念书,怕他不好养活,取了难听的贱名,他儿子一出生,他爹就给取了鸡肾的名,媳妇没少为这名字哭过。
不过,他儿子确定好养活,怎么也死不了,命真是硬得吓人,刀子捅进肚子,把李催圭吓得再也不敢教书,去捡柴割到手腕,还跟人打了一架,流了一路血回家,跟没事人似的,笑嘻嘻地喊着爹娘我回来了。
曾教过几天书的李催圭,面色扭曲,那个一刻字,就往死里捅自己的李鸡肾,他是真教怕了,人生之阴影,过不去了。
李狗贵这么巴结,还不是想着能让人家多教教他儿子,将来也能像二叔和三弟那样,识文断字,出谋划策,受人敬仰,当个村管事的,也算光耀门楣,扬眉吐气一番。
李得根身上绑着一捆绳,抽出来,让背上的林三斤捆在自身上,又把绳子扔给常小庆,让他们分别绑在身上。
拉四个人?!要不要这么牛掰。
李狗贵扞卫最后的尊严,“得根,你这背着人呢,我自己能爬。”
李催圭也不想让二哥太辛苦了,“二哥,我也能自己爬。”
倒是另两个,已经将绳子绑好在腰上了。
李狗贵、李催圭:这俩人是真一点不客气呀。
李狗贵感叹,同一个爹娘生的,差别可真大,就像他爹和他二叔。
他爹要是也能像二叔那样,能写能画的,见识广博,说不定他高低也是个文化人。
听说山下遇到两个识字的,那小先生还是童生呢,三弟已经考过他,是不是童生不知,但水平比他高是真的,刻了一卷竹简带回来,被村长夸了好久。
李狗贵就盼着儿子能将他们这一脉改头换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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