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冉竹几乎都待在那假的浥轻尘的房间,她想尽办法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出点别的消息,以此来推翻她心中的猜想。
她多么希望这人是被另一拨人甚至就是水千代派来的奸细,以此来离间她和师姑的关系,甚而能够达到一石二鸟之计。
可他想起白静时惶恐的神情不像作假,大婚之夜自演自导一场绑架失踪案,不损一兵一卒,未惊动任何一人,冉竹相信白静有能力做得到。
冉竹忽然觉得他们虽相处六年,可她对白静了解甚微,而如今更令她担心的便是处在皇宫里的宣墨,宝玉被偷,他的皇位岌岌可危。
这种时候,她必须要回到他的身边,就算什么都帮不了,默默相陪也是好的。
“我要走了。”冉竹看着白衣男子,忽的有些不舍。
绿林清水流,昙花竹屋处,这般简单恬静的生活一直是冉竹最喜欢的,是故在皇宫的那半年她常常怀念玄镇时的开心日子。
有疼自己的师父,有爱自己的浥轻尘,还有满镇她欢喜的百花奇草,淳朴百姓……
“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洛阳玄镇,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上那个地方。”冉竹见男子不开口,急忙又添了一句。
“好。”男子淡笑开口,灵秀的双眼波澜不动,看不出他在想着些什么。
这一声好,似是同意了冉竹的离开,亦是答应了冉竹的邀请之约。
“今日天气甚好,不作画可是要辜负了老天的美意了。你觉得呢?”男子说到最后竟是反问冉竹。
冉竹一愣,半晌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向来他说话都是直来直往,今日忽的征求她的意见,倒是教她一时无措起来。
冉竹循着他的目光站在了竹桥上,倚栏望着不远处凉亭四周的优昙花树。
忽然想起那一年后院昙花开,她半夜兴匆匆的将浥轻尘从驿站拉出来,她永远记得他那好看的双眸里当看到昙花时候的满满惊讶欣喜。
二人一直守着昙花完全萎谢才离开,那一晚她紧紧偎依着他的怀里,一同见证了人间胜景与惨然凋零。
他戏虐的话语低低响起:“昙花虽美终究太过匆匆,但我有小竹,四季长青,比韦陀要幸运万分。”
那双眸静静的注视着她,令漫天繁星顿时黯然失色。
冉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眼前渐渐浮现一双如深渊般令人不寒而栗的双眸,心一点点沉了下来。
冉竹,你不能放弃,今日所受之苦皆是为了让宣墨重拾记忆。你要相信他,定不会负你!
屋檐竹铃被风叮当奏响,清脆悦耳,男子望着不远处正出神的冉竹,青黛娥眉,清水似芙蓉。红绸松松系起青丝垂在腰间,于恬静中生出几分灵动,白衣胜雪轻靠青色竹桥,如从天而降的优昙婆罗花,一点绿色衬其万千芳华。与这小桥流水,群花百艳和谐的融合成了一幅美画。
男子手中的笔迟迟未落下,眸中深深眷恋,忽然冉竹掉转头来,他不自然的笑笑,掩盖了眸中慌乱。
“画好了吗?”冉竹问道,站得久了,她觉得有些乏累。
他摇摇头,将画笔随手搁置一旁。
“我站这么久,你一点没画。”冉竹走过去看到一张白纸,不禁愕然。
“不知该画风景还是画你,光想这个问题了。”男子闲闲道。
“你可以一起画啊。”冉竹说道,一脸不解的望着男子。
男子看着她迷惑的可爱模样,眉眼里本有着的那一点郁气忽然散了开来。嘴角弯了弯,知道冉竹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也不解释。
葫芦在远处招手,示意二人吃午饭。
当冉竹看到那假的浥轻尘也出来吃饭时,再次楞了一下,她这是第一次见到他从那空荡荡的房屋里走出来。
“你有想当的丫环的心思,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银两付给你。”男子夹了一口菜,放在了冉竹碗里。
葫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来两处瞪眼,看着冉竹尴尬神色,急忙闷笑着低下了头。
冉竹无语,她只不过是每日三餐送饭给那人,正好顺便套话而已,她这不是用温柔计嘛!
若不是这事关宣墨皇位安危,她哪里来的好闲情,自己受着伤还要给别人送饭。
想到此,冉竹想到一件事情,她离开这里了,这假的浥轻尘该怎么办?
他从未见过白静的真实面目,就算带回去,在宣墨面前也说明不了什么,反而让宣墨觉得她黔驴技穷诬陷白静。
而且冉竹并不打算告诉宣墨,白静窃走宝玉一事,这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她们好歹师徒一场,而且若是连累到一无所知的师父,她一想到这里,浑身就不寒而栗。
她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宣墨恢复记忆,她暗里再寻回宝玉,让一切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如此是最好的结局。
冉竹出神的看着正优雅吃着饭的白衣男子,心中喟然一叹,若宣墨不是皇帝,该多好。他们也可以寻一个这么避世的地方,如他一般自在生活。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忽然舍不得走,决定跟我长相厮守了?”
男子突然开口,吓了冉竹一跳,不由丢了两白眼给他,惹来他低笑不语。
“姑娘,你要离开?”假的浥轻尘愕然问道。
冉竹点点头,忽然他离凳而起,整个人匍匐在地,对着白衣男子猛然死劲磕头,口中苦苦哀求:
“求公子收留小人,宁可待在这里一辈子也不要出去。”
冉竹灵光一闪,对啊,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这么多天她也发觉除了葫芦偶尔出去下外,根本没人来过这里,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是藏身的最佳妙处。
似是知道冉竹心中所想,亦或是同情对面人的可怜处境,男子点头应允。
这一顿饭冉竹吃的其实颇不是滋味,他这么做无疑是替她保护了一个人证,这亦是她做的最坏打算。
当宣墨江山和白静不能都得以稳妥解决时,无疑白衣男子的做法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冉竹没什么好收拾的,受伤时穿的碧罗裙早已被宣墨长剑刺破被男子扔掉了。饭毕后,她在他的带领下,眼睛被他蒙上黑布,两袖清风走出了竹屋。
他不解释,她亦不问。或许总觉得经此一别,这里她再没机会踏进来吧。如此,不如不知道来路,以免以后惦记。
男子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香味围绕着冉竹,她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闻过。
二人一路寂静无声,唯有林间溪水淙淙,鸟鸣啾啾充盈着彼此的感官,她拉着男子的衣袖,亦步亦趋,阳光下地上拉长的两处身影时而分开,时而重合,似是雌雄双兔。
忽然无数嘈杂声落入冉竹的耳朵里,吆喝声,叫卖声,丝竹声纷至沓来,一瞬间似是从清灵仙境掉入了市井人间。
冉竹眼前黑布条掉了下来,身子被人轻轻推了一把,她趔趄向前行了一步,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后巷里,前方便是熙熙攘攘的街道。
她急忙调转回头,哪里还有一丝白色男子的身影。她心里忽的有些失落落,在原地停顿了会,转身迈入了人群中。
后巷拐角处,穿巷风吹起一截白衣外翻,一堵普通的长墙与后巷将男子夹在中间,长墙后露出众多高大郁郁葱葱的树木。
”公子,你为何不告诉她你是宰相儿子,大理寺少卿莫尊景呢?这样或许她就不会走了。”葫芦将一个包裹紧紧抱在怀里,挤在两堵墙中间,伸长脖子望着冉竹消失的方向。
莫尊景靠在墙上,目光低低掠过葫芦包袱里露出的那一截红色衣袖,随后将头抬起静静的望着天。
只是才刚离开而已,为何心里又开始想她了……
儿童节快乐 PS:要带孩子出去过节,今日一章,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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