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妃轻瞟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白衣女子,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虽然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可却让人无法忽视。
但宫中闲时禁穿白衣。
这女子竟敢如此大胆违背宫规,皇上却并未责罚,着实令她心中大为惊讶。
想到此她不由多看了两眼,面上故作不悦的开了口:
“这是哪家的女子,竟然在皇宫里穿白戴素,皇上也不管管。”
果不其然不出德太妃所料,那女子还未开口,宣墨先开了口:
“母妃,她衣服是素净了些,但外面套了件粉丝薄纱,算不得违背宫规。”
宣墨说完朝德太妃笑笑,目光极快的掠过冉竹,正发现她耸肩的动作,虽看不清她的脸,宣墨脑海里竟浮现出她翻白眼的表情,嘴角不觉浮起一丝笑意。
随即心头一愣,有些愕然。
为什么会觉得她会做那般可爱神色?似是记忆力固有一般……
“虽是如此还是太素净了些,宫里人多嘴杂,下人都该规矩些才是。”德太妃恢复了先前的和尚语气,宠溺的看着宣墨。
宣墨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笑着应了声好。想了下,起身拉着德太妃坐进了龙椅里,他自己站在了书桌一边,身后不远便是冉竹。
“你们都退下吧,哀家要与皇上有些体己话要说。”德太妃甚是满意,话语里都带了几分笑意,说话间将那盘玉兰糕往宣墨面前推了推。
众人应声退下,宣墨拿起一块玉兰糕正往嘴里送,忽然身后一股重力压迫而来,因为来的突然他整个人撞向了桌角,手中的糕点也飞了出去。
他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就听耳边响起玉盘摔落的清脆声响,眼角边咕噜噜滚过一片白影,他偏头一看,原来是桌上的玉兰糕随着盘子都掉在了地上。
本正要退出去的下人看着地上冉竹整个人趴在宣墨的身上,一时不由傻了眼。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起皇上!”一声厉喝惊醒满殿奴婢,只见德太妃狠厉的扫过冉竹身上,随即俯身与跑上来的奴婢将宣墨扶起来。
这个时候冉竹早已爬起来,站在了一旁。她看着满地破碎的玉盘和玉兰糕,还有些滚到了她的脚边,心里呼出了一口气。
玉兰糕散发着热香涌到了冉竹的鼻子里,糕点里一股浓韵香郁正是令冉竹觉得这糕点有问题的地方。
玉兰花味清幽淡香,根本不可能有这么重的香味。而且香味中带着一丝极淡的苦味,冉竹从小伺弄百花奇草,这样的味道令冉竹心头本能的不安。
宣墨挡着桌子,她不可能直冲过去摔盘子,否则岂不是小命不保。虽然假摔实在有些狼狈,好歹没让这些古怪的糕点入了宣墨的口。
右肩膀处传来一阵酸疼,刚才撞宣墨她可是用了全力。想到此她不由看了一眼正被众人手忙脚乱扶起来的宣墨,见他神色正常,心中略略放了心。
只是,接下来……
“放肆还不跪下。哪来的下人这么没规矩,皇上你也敢撞!”德太妃怒道,满脸寒霜。她低头瞟了一眼地上的玉米糕,眼里一丝阴郁不舍滑过。
“回德太妃,是冷管事,可能刚才不小心摔跤碰到了皇上御体。还请德太妃息怒。”海生急忙作揖回到,见冉竹不吭声,一手将她大力摁跪了下来,还不忘冲德太妃小心陪着笑:
“没见过世面,定是被吓坏了。一时没听到太妃您的话。”
“冷管事?”德太妃听得觉得耳熟,可一时想不起谁来,不由喝道:“抬起头来。”
冉竹依言抬起了头望向德太妃,却见她眼中一抹惊讶滑过,随即便是浓浓的痛恨厉色。
虽然一息一瞬,可冉竹还是捕捉到了。不知为何,冉竹忽然想起御花园莫宰相来。
她与他们皆是第一次见面,可二人均是一副痛恨嫌恶的神色。
若是为一盘玉兰糕,德太妃这般神色,冉竹只会觉得这玉兰糕更加有问题。
而莫宰相是为何?
冉竹脑子正快速的转动着,就听头上宣墨传来一句淡淡声音:
“罢了,她也是无心之过,你们都退下吧。”
冉竹感激的望了一眼宣墨,虽然她是为防止玉兰糕古怪伤害宣墨做了假摔的决定,可宣墨毕竟不知道。
今日屡屡护她,令冉竹心中升起了几分欢喜温暖。
冉竹趁人不注意偷偷藏了一块玉兰糕在手中,正要叩谢起身时,德太妃声音冷冷传来:
“皇上,你龙体之躯,神武天威,一个小小弱不禁风的女管事就将你撞倒在地。说出去,谁会相信她是无心的?哀家看她就是故意让皇上出丑,传出去好让人贻笑大方,笑我大宣朝男子竟不如一个女人。来人,将冷冉竹压入大牢,重刑罚伺候!”
宣墨和冉竹皆是一愣,冉竹心里腹诽只是一个摔跤而已,她竟然能升级成为国家声誉,实在是令人无语。
“求皇上,德太妃开恩,害皇上摔倒奴婢心内甚是惶恐不安。但奴婢真的是无心,并未有半分不轨揣度。”冉竹弱弱说道,面色真如说的那般带了几分惶恐委屈。
不管如何,辩解是必须的,冉竹忽然相信有宣墨在,今天自己一定会没事。毕竟一盘糕点而已,明面上来说,算不得大事。
“朕身体如何,母妃最为清楚了。只是一个摔跤而已,母妃严重了。但她害的这一盘玉兰糕都散在了地上,浪费了母妃一片心意。该罚。“宣墨沉思了下说道。
”如何罚?“德太妃急忙问道,眸光里盛着期待。
同样期待还有不安的是跪在地上的冉竹还有一旁的海生。
“罚她一年俸禄,并且学会做玉兰糕,以后母妃就不用辛劳了,而儿臣也可以吃到玉兰糕。如何?”宣墨温和笑道,眉眼里是对德太妃的敬重与亲昵。
冉竹面上不作声,却在心里叫苦,一年俸禄也就罢了。以后若日日面对德太妃,少不得还有苦头吃了。
可这已经是最善良的惩罚了,她只能接受。
却不想,德太妃脸却冷了下来,眼眶通红一片,口气里满是委屈沧桑:
“莫非皇上心里还为上次哀家赐了冷冉竹红花汤一事耿耿于怀吗?”
“母妃您想多了……”宣墨安慰道,可德太妃突然说起的话却令他脸上笑容淡了几分。
他与皇后的新婚之夜,缠绵一夜的却是眼前跪着的女子。事后他竟一点都没想起让她喝红花汤防止生子,他那时归结于一心打探宝玉和皇后的下落故而忘记了。
可第二次,若不是德太妃自做主派人送了红花汤给冉竹,他依然没想起来。
宣墨自认为对白静他一心所系,从未想过与别的女子生下子嗣。可却不知为何,竟在心底了默许了冉竹。
想到此,宣墨心头大震,脑袋里更是轰鸣作响,混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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