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得罪了。她在哪?”
冉竹整个脊背都僵了,她垂眸看了眼脖子下方露出的一截利剑剑刃,冷悦道:
“我救你一命,你就打算这样回报我?萧风!”
“属下感激圣女救命之恩,但经此一事已经无心效力任何人。还请圣女告知冰阳下落,我二人会远离长安绝不给圣女添一丝麻烦。”
萧风低声说道,一身黑衣劲装半跪在床边,他的身后紫色纱曼轻轻飘荡着。
“无心效力任何人?恐怕现在由不得你吧。你别忘了颖冰阳还在我手上,除非你不想要她活命了。”冉竹回道,抬眼望了下萧风煞白的面孔,抬手将长剑捏住往外推了推,继续道:
“我想你一定是在我这殿里搜遍了她的踪迹而不得,你觉得我就那么蠢笨?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本来打算今晚让你们见面的。看来我是高估了你的能力!”
对于萧风一活的自由就来拿剑威胁她这事,冉竹口气里虽狠失望但心里却理解的很。
情爱能让人乱了方寸,这大半年来的身心煎熬更令萧风失了理智,换了谁都不希望自己重走旧路,拼着一丝期冀如死鱼般在砧板上做着最后挣扎。
但他想要颖冰阳活命的愿望胜过万千,于此终究注定他是要失败的。
冉竹何尝不是做了赌注,若萧风决心抱着和颖冰阳同死念头,她是什么办法都没有的。
长剑滑过冉竹的胸前无力的垂到了地上,萧风如斗败了的丧家之犬,话语却多了几分忧郁的希望:
“冰阳,她还好吗?”
“你既有心挂念她,以后就不要做这种蠢事。”长剑一离开脖子,冉竹立马起身,坐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萧风,口气里严厉迫慑。
“属下错了,恳求主子原谅。”萧风跪在地上,歉声连连。
冉竹心知他是看在自己说要让他们见面的那句话上萧风这才转了性子,心中虽然有气但还是正事要紧,于是缓和了口气说道:
“我念在你思她心切一时冲动,这次姑且饶了你。今晚你得了空去玉兰轩,她会在那里等你。”
“圣女……”萧风眼底激动闪过,话语里带着丝丝颤抖。
他以为今日做了这蠢事,又不知何日才能见到冰阳,却没想到冉竹不计前嫌很快安排了他们见面,心中激动之余又有些愧疚,但心底又有些小心思在活动。
“你别以为我这样做是怕了你,我让你见她,是我一个主子对你的承诺和诚意。如果你还想耍什么心机,受罪的只有颖冰阳。你下去好好想想吧。”
冉竹冷声道,感觉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她抬手催促着萧风离开。
“圣女,您醒了吗?”眨眼间素锦的身影走了进来,疑惑的望了眼四周,见到冉竹正在穿衣服急忙走了过去:
“刚才听到您在里面说话,还以为有人进来。“
在素锦的帮助下,冉竹很快就穿好了衣服。
“做了个噩梦,许是说了梦话。”冉竹不在意道,回想刚才命悬一线,身边连个相助的人都没有,说是噩梦也不为过。
“梦都是反的,看来圣女这几日有好事来哦。”素锦温和笑道,清澈眸光里闪着和煦光彩。
冉竹笑笑,心知素锦是在安慰她,但这话还是纾解了此前心里的紧张。
“午膳好了,还请圣女到偏厅一用。”素锦见冉竹笑了,话语里也多了笑意。
冉竹点点头,双目不经意的望了下那紫色纱曼,通过它的摇摆看到了后面微微开着的后窗,心知萧风是真的离开了这才彻底放了心。
虽然秋冬二人被她调到了幻梦殿负责安全事宜,可他们却因此怎么样也不肯与冉竹同桌而食,望着满桌的玉盘珍羞,冉竹忽然怀念起莫尊景做的饭菜来,心中更是没了胃口。
“她被关在哪里?”冉竹问道,伸手拿着汤匙绞着罗宋汤,有些出神。
“天未亮奴婢做主将她关进佛堂了,您有交代不许她吵闹,奴婢心想若被别人看到她被封了口恐有闲言碎语,而佛堂又是清静之地……”
素锦回道,见冉竹面色无波,声音有些不淡定了。
“做得很好。”冉竹喝了口汤,打断了素锦的话。对于素锦的聪敏细致令冉竹心里着实惊讶。
她昨晚只是想到防止颖冰阳大喊大叫让萧风找到她住的房间,没想到她就将后续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想到萧风此前穿着黑衣,脖子里还挂着蒙面黑布,暗里抓过殿里的婢女问话也说不定。而素锦这般做法,完全杜绝了后顾之忧。
这样的人幸亏是向着自己的,否则……
“挑几个菜给两位大哥送去,今日不用伺候我了,与他们一起吃吧。“冉竹笑道,起身端了两个菜,一旁的素锦早在她说话期间就拿来了托盘,一脸感激的看着冉竹。
“奴婢何德何能与圣女两位哥哥同桌而食,奴婢将菜端过去再回来伺候圣女用膳。”
素锦规矩说道。
“素锦,我虽是圣女,可从小是在百姓家里长大,皇宫里表面上恭维我实则暗里轻视我的大有人在。谁待我好,我绝不亏待她。你我有缘,主仆一场。这些日子你待我如何,我全看在心里。以后,私下时没有主仆,只有朋友。”
冉竹柔声说道,看着素锦错愕激动的面孔,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心知她一时有些消化不了,挥挥手道:
“去吧,我两位大哥都是性情中人,这饭不会比我一人吃的无聊。”
素锦胡乱点头,意识到冉竹最后这话说的寂寥,又摇了摇头,最后在自己都错乱的思绪下怔怔走出了偏厅。
望着素锦消失的背影,冉竹嘴角的笑渐渐淡了下来,望着偌大空荡荡的偏厅,目露寂寥。
半晌她才从袖子里拿出药包,慢慢解开上面的绳索,莹润的指间细细颤抖。
药包里的白色粉末发出淡淡清香,她看了一眼,随后毫不犹豫的倒进了罗宋汤里,轻轻搅拌了起来。
宰相府,书房。
“你说什么?双刀剑少了一把?怎么回事?”莫求双怒气问道。
“回大人,今日双刀剑全部完工,本来应该有两万五千把,可清查却发现只有两万四千九百九十九把,确实少了一把。”
张从喜认真答道,面上不无凝重。
“会不会是你那日拿的双刀剑忘记放回去了?”莫求双犹疑道。
“当晚完成任务后,属下立马将双刀剑放回了兵器库了。如今最为担忧的是……”张从喜犹豫道。
“快说!“莫求双一甩衣袖,急道。
“当晚和属下激战的是暗卫秦彪,此人痴迷天下各种奇门兵器,属下本意是借着兵器库刚造出的双刀剑吸引他注意力将他引开,好让手下实施陷害皇上刺杀水婉儿的计划。如今那把丢失的剑很可能就是秦彪潜入莫家兵器库偷走了。”
张从喜说道,眼底颇有几分后悔。
“那他可认出你了?”莫求双冷声问道。
张从喜笃定摇头,一脸自信。
“如今看来皇上一定是知道我派的黑衣人去围攻他,估计他都猜到了这水婉儿也是老夫故意放出去的,还有这新兵器的事情也泄露了。”
莫求双老脸上满是阴郁,眼底积起戾火。
“这只是属下的猜测,目前还在排查兵器库的工人,或许有人藏宝了。”张从喜急忙说道。
“不,如果那晚跟随皇帝的暗卫是秦彪,那这双刀剑一定是他偷走的。不过皇上迟迟未有动作,哼,老夫知道他的意思了。”
莫求双摆摆手,本来一脸上火的神色渐渐从容了下来。
“大人意思是?”张从喜心头一动亦猜出了莫求双话里的意思,却不敢表露出来,装作不知问道。
“明日将这两千九百九十九把剑全部装箱放好,送往皇家兵器库,就当老夫送给前线将士的大礼。”
莫求双唏嘘了口气,满脸肉疼状,最后还自我安慰了句:
“算了,这江山迟早都是我的,就当他们提前为我巩固这大宣朝了。”
“大人英明。哦不,皇上英明。”张从喜竖着大拇指,拍着马屁夸道。
“老夫还等着那恢复记忆的圣女来找上门兴师问罪呢,啧啧啧,老夫看她在我面前装失忆到几时。哼!”
莫求双不悦道,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帮她当上圣女虽然是计划中的一步,可如今全然变了味,逼迫的他不得不改变了些计划。
冷冉竹怪就怪你自作聪明敢在老夫面前耍花样,以后知了真相也只能怪你自己害死了你娘!
“真没想到她在玉昙殿昏倒就恢复了记忆,若不是德太妃派人告诉我们这蹊跷之处,至今还被她瞒在骨子里。看来邱神医的忘川水还是抵不过那场记忆啊。不过这倒是更加坚定了她报复的决心,从今日早朝上她提出的御驾亲征就足以看出。届时宣墨死在战场上,大人又拿到了龙血草,那时候她才知道大人您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张从喜说道,口气里不无得意。望着莫求双的阴鸷眼神里充满着狂热崇拜。
屋外冷风呼啸而过,卷着狂雪拍打着窗棂,呼啦啦作响,将门外仓皇逃离的踩雪声尽数湮没,徒留一排凌乱无章的雪地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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