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冉竹的去而复返,让他不自然的想到了前天颖冰阳与他说的事情,而一如冉竹所揣测的那般他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宣墨。
早晚要被算账的,萧风对于这一天的来临并不感到惊讶或者害怕,只是表现出异常的沉默。
虽然他本来就该忠诚于宣墨,可此刻站在面前对自己拿下面纱正闲闲坐在石头上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圣女,心底竟没来由的有些惭愧。
“萧风,你这出无间道,演的甚是顺手啊。”冉竹含笑说道,月夜盈辉透过萧疏枝头投射在下方女子淡雅闲适的脸上,凭添了几分柔和。
这是发自真心的笑,没有嘲讽没有隐忍怒意发出的冷迫,真真切切如和煦暖风。
若冉竹上来就劈头盖脸骂一顿,萧风心里反而能减少几分惭愧,可冉竹越是这样,连带着本该责备的话语说的跟开玩笑一样令萧风心里越发的不好过,
“圣女……”萧风嗫嚅着,不知是因为心情激动还是刚才走路时牵动了伤口,宣墨替他包扎用的白布上渗出了点点血迹,煞是惹眼。
“今日,我来找你,并不是想追求过去的事情。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再藏着掖着。再说了你本就是皇上的暗卫,忠于他本就是你的职责所在。不过这一路过来,你也看的出我对你还有颖冰阳并未真当下人去指使,这其中的做法想必你们也是明白的。如今我与颖冰阳结为姐妹,更会用心护之。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冉竹轻声道,以一种话家常的姿态与萧风交谈,见他一直站着便示意他坐下来,就在旁边的另一块石头上。
她知道,威逼利诱对一个已经经历两次背叛宣墨而又有着衷心的萧风来说全然无用,但她放下姿态坦然相对,再利用前日刚想跟自己做生死之交的颖冰阳来做话题,萧风必然会倾倒在她这边。
起码此时此刻是倾倒她这一方的,以一个朋友的姿态,而明日甚至是以后,她已经不去想了。
说起与颖冰阳结为姐妹一句时,连她自己都动容了,颖冰阳说的那些话浮现在脑海里,令这回才想起来的她有种想冲回去找到颖冰阳将那天她未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她愿意,而且似乎一直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想到此,冉竹嘴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苦笑,她到底是跟多少人在恰当的时候没来得及说出恰当的话啊……
就连莫尊景,她其实都是在刻意躲避着。
“冰阳待圣女一片诚心,若她听到你愿和她结为姐妹这话,定然高兴不已。”
萧风拘谨的说道,拘谨的坐在冉竹旁边,印象中除了与颖冰阳这般近距离相对外,再无第二位女子。
眼前的女子,眸光清澈灵静,恍若浮冰碎雪空旷幽远,却又因为那唇边的浅淡笑意生出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教人不至于产生了仙子下凡的错觉。
萧风的心不可遏制的跳了跳,但也仅限于对美女的欣赏和对冉竹的敬畏。
颖冰阳素来大小事都与他说,所以当日冉竹没有表示的态度自然也知道,为此颖冰阳这两日还抑郁了。
“你就将我这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她,亦或者我该亲自去说才是。”冉竹轻叹了口气,当日因为柔妃的突然介入令她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也并非是她不想。
萧风面色郝然,心中所想被人看透显得有几分不自在。想了想,也不再忸怩下去,说道:
“当日救命之恩一直未能相报,圣女今晚寻属下,必然是有事相问。那就,请问吧。”
本该是只要不是对宣墨不利的事情圣女尽管问的话到萧风嘴边变成了最后一句话,迟缓的停顿显出的担心冉竹又何尝不清楚。
“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我只是来求个公平而已。”冉竹眨眨眼,用着更为轻松的语气说道。
“公平?”萧风反问,同样眨眼,却是迷糊。
“你将我的事情都告诉了皇上,你总该也要告诉我皇上的一些事情,这样才算是公平。”冉竹两手一摊,笑意更甚。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萧风在心里点头,没注意自己头也跟着点了起来。
待反应过来,便发现冉竹晶莹双眸里一丝狡黠滑过,萧风摸摸鼻子不觉苦笑。
心知她已经真正让萧风放下防备,冉竹便不再浪费口舌。
冉竹将手中的古戒伸到萧风面前,面色变得凝重:“这古戒是假的。”
她打算通过假古戒来开展龙血草的话题,就此来解开疑惑宣墨是何时知道龙血草的事情,再以此来判断刚才对古戒去处的猜想。
而之前宣墨给他们包扎伤口时候她脑海里想出的办法便是回头找萧风。
萧风是对她事情最熟悉的人,古戒在她眼里此刻只有寻找龙血草的意图,早就忘记了它真正象征的是她的圣女一职。
她以为要花一番功夫才从萧风口中探出来的,但萧风紧张而气馁的口气却教她心头一震:
“你都知道了?皇上告诉你的?”
萧风疑惑的看向冉竹,当时花麦饭交给他的时候,他都信以为真,按理说这以假乱真的东西应该会骗得了冉竹一时啊,所以自然就想到了宣墨。
冉竹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茬,只能含糊而过:
“不然我找你干什么,只是知道的不多,你详细说说。”
萧风就将花麦饭做了个假古戒的事情告诉了冉竹,不过他省略了丽柔那一段,但却失去了重要连接。不善撒谎的他在冉竹一连串的疑问下最后涨红着脸干脆闭口不答。
“你说花麦饭发现白静潜进我屋里偷走了古戒,可我那天明明待在沟渠镇外的军营里,一天都和皇上呆一起,她何时偷得?”
冉竹无语道,她心里知道萧风肯定是跟她瞒了什么,但说到白静偷古戒时是一脸肯定,想来这点是不会假的。
而且照今天情势和萧风话里的猜测来看,花麦饭今天一天没出现想必是找白静抢古戒去了,而白静之所以没去营救独孤子诺很可能就是被花麦饭缠住了……
冉竹想到此,心中又是一番感慨,如果白静不偷走古戒,那么花麦饭就不会和白静打架。但宣墨肯定是会带她去见德太妃的,那么当时就算再多两个花麦饭也敌不过白静的偷袭洒下的迷香啊,而这会她很可能已经和宣墨冷冰冰的躺一块了……
感觉到自己想远了,冉竹换了个姿势又将思绪拉了回来。
这样说起来,似乎又和龙血草还有宝藏没关系。早在玉檀殿那一站冉竹就看出来白静并不是冲着宣朝的宝藏而来,更多的是为折磨她。但并不能说明独孤子诺不想要,否则白静也不会在大婚之夜偷走宣墨的宝玉,待发现宝玉无法开启宝藏时又巴巴的赶了回来。
见萧风的嘴唇紧紧闭住,严丝合缝,心知再追问下去也是无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以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
“皇上是何时知道龙血草事情的?”
“刚知道不久。”萧风见冉竹不再追问刚才的问题,心中松了一口气,想也没想的说了出去。
对面沉默一片,萧风疑惑望过去正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亮眸,随即右肩膀上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带着女子特有的清香传来。
萧风在冉竹调侃的话语中低下了头:
“不错嘛,看来你对我还是挺不错的。”
冉竹将滑到嘴边的衷心换成了不错,她想忠心这个词实在是太容易让人生分了,却没发现说出口的话显得有几分暧昧。
萧风恨不得将头埋到尘埃里去,嘴上的话却不受控制的说了出来:“关于圣女寻找龙血草的事,属下一字未跟皇上提过。他是从你上次与王太医还有张从喜的私下相见时听到的。”
秦彪素来大嘴巴,萧风当晚见席中宣墨对冉竹态度不对劲便去询问了跟着宣墨左右的秦彪,便得知了此事。
因他只是表面上归顺冉竹,而且宣墨根本没做出什么动作来惩罚冉竹,乐的清闲的他并未将这事情告诉冉竹。
而此刻,却拿来了表示自己的清白,说完后萧风都忍不住鄙夷自己。
冉竹眼底浮起惊愕,但也只是一瞬便被另一种表情所覆盖。她若是记得没错,她以白静阻拦她找龙血草为由让张从喜将白静抓起来才会去寻找龙血草。
似乎自那夜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张从喜的身影。
难道已经被白静杀了?
这几日疲于奔命,忙着躲一波接一波的暗杀,自己虽然没受什么伤可似乎也没见到王太医出面为谁治疗过。当然暗卫除外,因为他们除了见宣墨和冉竹,自然是谁都不可能见到他们的。
想到此,冉竹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刚想张开口再问点什么,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随即又低了下去。
“是秦彪的声音。”萧风快急的说了声,整个身子已经跨出了好几步,这才想起还坐在石头上的冉竹。
“你去吧,我自己回去。”冉竹冲他摆摆手,对于秦彪的脾性冉竹还是了解些的,所以对那叫声也不在意。以为萧风在为难送她回去一事,想了想又添了句:
“你的伤我不会告诉她的。”
萧风嘴咧了咧,做出个笑的表情,脸色却严肃的很:“圣女不去看看吗,属下猜想是花麦饭回来了。”
花麦饭回来了,那么古戒是不是也跟着回来了?
冉竹听到这话,整个人已经跳了起来,本在前头的萧风却愣是被风也似的冉竹丢在脑后,迟了几步才跑到之前待的地方。
待见到眼前场景时,一向自持镇定见过大风大浪的萧风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气,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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