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南国主与君悦心的发言让许多男人感觉自己后背生风,凉飕飕的。
但在场的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很快地反应过来新南国主口中这一个个“男人”应该是有什么问题的。
只可惜以君悦心一贯恃才傲物的作风,是不可能主动为他们解疑的,而安国侯嘛......这老狐狸从来都只乐呵呵地凑趣,不肯主动挑起话题。
没办法,礼部尚书左右看了看,见同僚们都板着脸,做出副明哲保身的模样,他清清嗓子:“启禀陛下,可否容臣问一问这新南国主?”
“准了。”皇帝实在是忍不住地想要,他下意识地想去寻谢珝真的手,悄悄挪了一下后却只碰到冰凉的龙首雕饰,才反应过来今日他们夫妻两个是分开来坐的,只为了把女儿和她那套小桌椅塞在中间。
低下头看了一眼两眼放光的陆微垣,后者觉察到父亲的视线,抬头看向他:“父皇,抱抱。”
一点儿也不在乎这是什么场合的小姑娘朝着皇帝伸出了双手,而皇帝也在众人见怪不怪的目光里,把女儿安置在自己膝头。
一旁谢珝真看了忍不住点头——自己的女儿和皇帝的龙椅的确是相称极了。
而在这一家子的下方,礼部尚书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提问:“请问国主,新南国中平民平日里以何为生,可有地方能供耕种畜牧......”
他一开口,问的竟然都是些正经事情,这让某些原想看乐子的人有点儿不满意,而礼部尚书既然能在一个癫子皇帝,一个把野心写在脸上的皇后手底下,顶替迂腐的上司熬出了头,自然是很能体贴上意的。
在正正经经地替众人问了新南国主国内诸事之后,他咳了两声,话锋一转:“新南国主可是那个,咳,好男色?”
老天啊!
礼部尚书当着众人的面问出这样一句不符合礼仪的八卦之语,简直是要把这小老头儿窘得抠穿鞋底了。
只是......他不着痕迹地把目光往上方轻轻瞥了一下,自己能走到这个位置,靠的就是体贴上意。
转着眼珠子,他又看了几眼周围某些与自己向来不对付的朝臣,他们脸上无不是种略带讥讽嘲笑的表情,礼部尚书顿时也不窘了,在心底冷哼着:笑吧笑吧,等老夫讨了陛下娘娘欢心,顺利入理政殿为学士,不信你们这些老东西还能笑得出来!
新南国主抬起头,一脸理所当然:“我是女子,当然喜爱男色了。”
终于,众人心中隐隐猜测的事情被肯定——这人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哦,不光是这人,整个新南国上下,与中原不同,他们对男女的称呼是颠倒过来的。
确定了不是真的女尊男卑,不少人暗暗松了一口。
入京朝中谢后势大,眼看着皇帝也一副十分看重煜熠公主的模样,让那些已经暗暗在皇子身上下注的朝臣无比心惊,女子主政......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过,但那大多是皇帝年幼,才会有太后或是公主来辅佐政务,主持朝堂,并不是她们真的成了这天下的主人。
可瞧谢皇后和皇帝这些年的架势,竟然是愈发透露出要以煜熠公主为储的信息,瞧瞧君悦心为首的一众女将军,再瞧瞧开国以来第一个女世子吧,女子入朝,女子承爵,这哪个明眼人看了不知道,分明是上头那两位,正在给他们的宝贝女儿未来能更加名正言顺地参政议储铺路呢!
倘若此时再来个女国主......
得知新南国主只是称呼与中原颠倒,而不是真的男女易位的时候,他们真的很是欣喜,然而接下来,又只听见新南国主一口一个——温柔贤惠能主持家务的男人才能讨女人欢心;男人就是要大度不能管着自己妻子去寻别的男人快活;男人应该看重自己的贞洁不能随随便便与外头的女人说话调笑等等的话语,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接一阵的膈应。
然而与这些官员不同。
席上的贵妇人们越听越是欢喜,只恨不能扯着自家男人的耳朵,叫他好生把这些话给听得更清楚才好——往日里你们男子不都把这种话挂在嘴边,说咱们女子如何如何吗?
我们被这样说了几十年几百年都没做出这种死鬼表情呢,这才叫你们听了几句,就受不了了?
陆氏宗女们则历来作风狂放,已经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荣乐长公主因为身上伤还没好全,所以今日没来,现在坐在宗女们首位上的,是皇帝的妹妹,福昌长公主,这位长公主不似姐姐那样隔几年就换一个驸马,但情史也十分精彩。
她的驸马也是个奇人,对福昌长公主蓄养面首,与他人私通一事毫不在意,反而在有人指责福昌长公主的次子是私生子的时候,站出来力挺妻子:“公主所生之子,自然都是公主亲子,何来私生一说?”
这对夫妻说是恩爱,但中间隔着无数顶驸马的绿帽子,说是不恩爱吧,但驸马却全然就是福昌公主一条忠实的狗腿子的模样,生活规律晚出早归不饮酒不蓄须,住在公主府随叫随到,对待公主的孩子都如同亲生,福昌长公主也屡屡为驸马求官求爵,两人成婚那么多年甚至都没吵过几次架——就算吵了也只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往往最后都是驸马先低头求和。
有人觉得这位驸马实在是窝囊没出息,但谢珝真看他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不晓得是太能装了,还是真就什么锅配什么盖,与福昌长公主天生一对好夫妻。
“对极对极,就是这样知情识趣的男人才好。”福昌长公主忍不住鼓掌喝彩,一旁的驸马体贴地替她拽了下衣袖,免得袖子掉到桌上的菜盘子里。
福昌长公主身子微微前倾:“新南国主,你们那儿的确是男人生子,操持家务么?”
“当然,当然是男人生孩子,男人柔弱矮小,又做不来别的事情,若不是靠着咱们女人,他们可怎么活哟。”
这话逗得福昌长公主又是一阵欢笑,只是笑罢又忍不住叹息:“可真真是以‘女’为尊的新‘男’国了,不过就是把咱们的女子叫做男人,把他们的男子唤作女人罢了,本宫还以为天下之大,终究会有那么一处是不同寻常的呢。”
她抬头看向谢珝真,鬓边一只朱凤口衔珍珠,珍珠底下的红宝不断摇晃着:“好生无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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