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三天,等待重伤的团队成员好些后,众人收拾东西,直接朝着首都瓦加杜古前进,不打算多做停留。
难得一起收拾东西时,Emily总算知道为什么智允途中扔掉划破或者清洗不干净的衣服后,她的行李箱却更沉重了。
李智允存放纸币的盒子空出来后,她往里面存放了不少颜色各异的石头和动物角骨,还专门用一张硬纸板隔开,用不知道什么分类方式分开。
“你收集这些东西干嘛?”
“这一边是遇到的小孩送我的,花束容易受损,还是石头和角骨容易保存。另外一边是我特意收集的,打算打磨成饰品送给朋友和老师。”
“嗯,挺好的想法,但是你确定你的每个朋友都喜欢这些吗?”
“不确定,不过我能看出他们是喜欢还是不以为意,不以为意的话,下次就不送了呗。”
手工打磨这些东西更费时间和精力,对于有必要经营的关系,送奢侈品对她来说,反倒能图个方便。
李智允的四人小队,只剩下她一个身体健全的,Amy的手也有轻微烧伤,于是,开车的任务就交给了她。
Sophia塞进来一个搭乘他们队伍车辆,一起进入首都的本地老兵,方便两人交换开车,避免疲惫驾驶。
停车休息的时候,李智允经常弹奏吉他放松心情,有她写的歌曲,也有经典的摇滚歌曲,反正,在这荒郊野外表演,也没人找她要版权费,知识产权只存在于社会体系健全的国家。
闲暇时Yunnly的小型音乐会,令团队里的隐藏粉丝根本坐不住。Delia自从粉丝属性曝光后,丝毫不掩饰她的喜欢,成为点歌的一大主力。
大部分时候,李智允也会听他们的建议,弹奏起他们喜欢的歌曲,主要是英专和个人专辑里的歌曲。
人群中间,女生抱着一把吉他,高声歌唱,歌声婉转,笑得肆意张扬,毫不吝啬展示她的笑容和骄傲。人群中的粉丝们幸福得冒泡,Delia短暂社死后,现在尤为自豪,毕竟没人能跟她一样,有偶像亲手做手术。
老人听她用英文唱歌,竟然也能听懂一些片段,这在文盲率高达百分之七八十的国家里简直是个奇迹。
两人守夜时,李智允好奇提问:“你是军官家庭出身吗?无意冒犯,但你似乎有不同于普通平民的知识储备。”
老人笑着,眼神却满是落魄和哀思:“不是,我父母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贫农,不过我有幸成长于这个国家充满着希望和荣光的时刻。”
“你会弹奏《hurt》吗?”
“nine inch nails的《hurt》?”
“对。”
李智允感受到他身上传递出的浓重哀戚,决定满足他的心愿,抱起吉他轻轻弹奏。
“我今天弄伤了自己,只为了看看我是否还有知觉。深深探查内心,痛苦成为唯一真实的感触。”
老人沧桑沙哑的嗓音不尽完美,却给这首歌更深刻的意境,他歌唱着自己的人生,回顾着他的过往,旷野之上,他身在一个异国陌生的女生旁边,唱着自己老迈垂危,失去所有。
逐渐高涨的音调中,最后一句格外有力量:“如果人生能重来,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我将仍然是我,我将仍走自己的道路。”
歌词仿佛他的心声,老人唱完最后一句后,摘帽感谢他的吉他手。
“Yunnly,你除了音乐还擅长什么?”这么多天的相处,听他们四人谈论政治和历史,他也记住了眼前女孩的名字。
“呃,学习和运动。”
“那你还组建过乐队吗?”
虽然奇怪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李智允还是回答了他:“大学社团的时候,我组建过一次乐队,不过大家现在都各奔东西,再聚表演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哈哈哈,擅长音乐、体育,思想上是个坚定的社会主义者,你某些方面真的很像我们国家的英雄。”
老人笑声爽朗,看着她的眼神透着深沉的怀念追思。
“诶?”
“他的名字叫桑卡拉,你有兴趣了解他的故事吗?”
李智允读过不少拉丁美洲的历史,但对这片地区知之甚少,她饶有兴致地点头。
深夜里,繁星满天,微风吹动两人的发丝,老人娓娓道来他们国家伟大英雄的故事。
熟悉的政变开局,但跟其他国家历史不同的是,桑卡拉是个罕见的走共产主义道路的理想主义统治者。
他倾尽全部心力,解决国内的民生问题,进行土地改革,坚持给儿童接种疫苗,开展儿童扫盲运动,提出解放妇女,明令废除割礼恶习。
他每一处都做到极致,手段并不极端,正直刚烈,私德无缺,立场坚定,一生清贫,尽其所能想把国家发展起来,挣脱殖民者法国给这个国家制定的牢笼。
然而,这样一个完美无瑕的理想主义者,迎来最残酷的结局,他死于他最信任的挚友手下。又是一次熟悉的政变,这个国家重新回到饥荒、暴力、落后的局面。
“我们的希望或许在明天,又或许永远不会来了。”
李智允听完这个故事,陷入长久的沉默,仰头凝视无尽的夜空,只感到透彻心扉的无边寂寞,那是独属于理想主义者的寂寞。
她重新抱起吉他:“我也给你唱一首歌,讲一个故事吧。”
李智允演奏起那首写给理想者的歌曲,《Idealists》。
“……我们看见,我们选择,在孤独又荒无人烟的寂静中,我们成为我们,我们并不为我们而活……”
“我出生于东方的一个半岛小国,你们的殖民者是法国,我们的殖民者是美国。
一个狭小的半岛,因为地理位置特殊,被冷战的意识形态,残忍分割成两半,分成了南北两个国家。我们有着相同的祖先,有着共同的文化,有着共同的语言,却彼此仇视,彼此用着枪弹抵着对方的脑袋。
多可笑呀,我们的国家被另一个强国常年驻军,所有社会资源都被少数别国扶持的财阀垄断,出身底层的人们却以邻为壑。
他们懦弱到不敢朝上多看一眼,却能将最大的恶意付诸于异性和弱者身上。
他们信任虚无缥缈的教义,祈求来生得到幸福,却看不见此生改变的契机。我的国家,或许有英雄来过,却什么都没剩下,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李智允最后问眼前的老人:“这片土地上,还有人记得他吗?”
老人肯定的点头:“我们都记得他,我们的孩子也会怀念他,他的意志,他的抱负,会随着布基纳法索的名字传扬。布基纳法索,是他给这个国家取的名字,意为正人君子之国。”
李智允扬起嘴角:“真好,你们希望的火苗在传递,你们国家的人民依然有着抗争的骨气和机会,我的国家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她眼神满目苍凉,喃喃自语:“我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些国家是注定无法拥有尊严的。”
法国如今的颓败,给了西非很多国家发展的机会,但已经畸形极端的韩国,在强大的美国压迫下,早已无力回天,它依然是一个国家,却从不是她向往的国度。
跟Noah和Emily换班后,老人回去休息,李智允一个人坐在小沙丘上,独自弹奏起那首《King》。
我们总是在失去后再重来,在摧毁后又重塑。
她真的很笨拙,直到现在才看清她的愤怒、她的在乎,她的厌弃都源于她的爱,最讽刺的是,当她看清楚她对这个国家,这片土地的爱时,她已经主动变了国籍。
还期待吗?不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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