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2日。
农历腊月初七。
夜。
上海市松江公安分局法医周冠仁和助手再次走进法医室,对一具无名女尸再次进行仔细检验。
这具尸体是上午在松江区黄浦江畔松浦水文站的码头发现的。
白天解剖已经进行了4个小时。
从头到尾,法医们仔仔细细地检查,得出一些基本信息后,却产生了两极分化的意见。
死者年龄约在二十岁至二十五岁之间。
死亡时间大约在一个月以前。
身上没有发现他杀的迹象,肺部存在大量的泥沙,这是生前溺水死亡的典型特征。
死者的身体被一根电脑网线捆扎着,肢体的双手没有被约束。
一米多长的电脑网线只是在死者的脖子上与两腿膝盖间缠绕了一圈,将死者的上身与两条腿的距离拉近。
死者生前曾经做过隆胸美容手术。
法医在其体内提取到一对隆胸所用的硅胶填充物。
下体体毛有被修剪过的痕迹。
尸表上,死者的右手臂上刺有纹身,纹有两片树叶状的纹身。
十个手指指甲上都涂了比较鲜艳的红色指甲油。
由于这种捆绑方式死者自己也可以实现,且死者肺部存在大量泥沙。
据此,参与检验的大多数法医专家认为,这是一起自杀事件。
法医周冠仁却认为,普通溺水自杀不会多此一举的进行这么复杂的捆绑。
虽然死者肺部存在大量的泥沙,符合溺水身亡的典型特征。
但是由于死者在水里浸泡时间较长。
从江底浮上来时,由于水压的作用也是有可能导致死者肺部进入泥沙的。
根据死者的装扮,包括尸检的时候发现体毛被去除了。
警方怀疑死者生前做一些暴露性比较强的表演工作。
死者生前很有可能是某种灰色场所的从业人员。
由于环境导致出现某种心理问题,想不开选择自寻短见。
另外也不排除,在网上聊天导致突然情绪上的变化。
甚至讨论到,怀疑女孩是不是吸毒,造成某种幻觉导致自杀。
由于法医的结论将直接关系到事件的最终定性。
2009年1月2日下午。
上海松江警方召集会议,听取法医专家们对无名女子死亡原因的最后尸检结论。
然而分析会很快就演变成法医与法医之间、警员与警员之间关于自杀还是他杀的一场激烈辩论。
最终警方决定,将这件事当作疑似命案对待,兵分三路进行调查。
一路围绕女尸的身份来源对三个月内网上登记的上海地区失踪女性人口逐一进行查询。
一路依据尸表特征排查周边相关表演行业、灰色场所确定死者身份。
法医们则继续对尸体进行深度检查,根据水流速度、水温情况、尸化程度确定死者入水点和具体死亡时间。
就在紧张排查的时候,当晚法医周冠仁再一次来到法医解剖室,希望眼前的死者能够告诉他更多的内容。
突然他发现一个先前没有被太多注意的细节。
每个假体上面发现了一个“200g”的字符,这个很显然是这个硅胶的重量。
还发现了假体的编号“SEBBIN”和“S”,并且还看到了一个“MEGE”的符号。
通过查询得知是一家名叫“麦格”的美国的假体制造商。
在中国仅有上海的一家医美公司代理。
警方立刻从这个突破口进行侦查。
警方连夜与上海那家代理公司取得了联系。
并得到证实,他们代理的产品每一支的编码都是唯一的。
而且他们所有销售产品的编码在电脑中都有记录。
经查验发现这个死者身上植入的这种假体。
由于价格非常昂贵,这家代理公司在内地只销售过6只。
而死者身上这两只正是2006年5月15日,他们卖给上海一家整形美容医院的那对假体。
在这家整形医院,警方很快找到当时的手术记录。
这对假体的植入手术是2006年5月16日做的。
接受手术的患者名叫黄玉华。
福建籍。
登记年龄为19岁。
警方提取了黄玉华的户籍资料。
黄玉华于2008年12月10日失踪,家里父母、朋友以及小姐妹再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随后警方便采集了黄玉华母亲的DNA。
最终比对结果显示,这名被杀害抛尸的死者就是年轻的黄玉华。
尸源的确定让案件瞬间清晰了起来。
同时,警方发现黄玉华的病例手术单上家属签字显示:赵渭明,与死者是朋友关系。
赵渭明又是谁?
这个人对黄玉华的死因会不会知情呢?
据当时的就诊医生表示陪同黄玉华来的是一个持本地口音的中年男子。
警方调取了上海市名为“赵渭明”的男子有两人,一个四十岁,一个七十多岁。
警方将四十岁的赵渭明的照片拿给医生辨认。
医生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男子就是黄玉华的手术单签字男子。
赵渭明——上海某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老总。
正处级干部,大专学历。
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妻子是一名中学教师。
他还有一个15岁的女儿,很乖巧,成绩不错。
警方立刻动用技术侦查手段对赵渭明的活动情况展开调查,很快就有了新的发现。
原来,赵渭明和20岁的黄玉华长期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而且,警方还发现,2008年12月4日之后,赵渭明再也没有拨打过死者的手机。
而那一天正是死者黄玉华失踪的日子。
警方决定传讯赵渭明。
2009年1月3日。
死者在黄浦江畔被发现的第二天傍晚时分,赵渭明被请到松江公安分局刑侦支队。
审讯中,赵渭明很快供述了自己杀人抛尸的犯罪事实。
“现在担心妻子和女儿的未来,女儿不知道要背负多少恶名,老婆要一个人扛起这个家,不容易。”
赵渭明说。
“每天,我回家的再晚,有时候玩到三四点钟回去。
早上,我睡两个小时,我也要起来送小孩,我不会让我老婆送。
我觉得这是我的家庭责任。作为父亲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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