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铁猴坐在车辕上,甩着鞭子,马车一路小跑。
这一带都是山路,曲里拐弯,绕来绕去其实走不多远。行到临近黄昏的时候,铁猴伸长脖子,向四外张望,说道:“克邪,这里都是荒凉的野山,没有村镇,咱们晚上住哪儿?”
胡克邪道:“我记得前面山里有个寺庙,名叫‘甜水寺’,寺里有一口水井,里面的水非常甘甜,烧出来的饭也格外香,咱们过去看看。”
马车拐上小路,走过三五里,果然看见前面坡上有个寺庙,寺前几株老松树,枝干虬结,有好几丈高,遮起一片浓浓的绿荫。
胡克邪赞道:“这座荒山古寺,风景甚佳。”
话音未落,忽然头顶上掉下一物,正砸在胡克邪的头上。
原来这是一个松塔。
胡克邪缩缩脖子,本来他以为是树上偶尔掉下来的,但是,紧接着,叭,叭,又落下两枚松塔来,其中一块砸中了他的肩膀。
噫?
这显然是故意砸下来的。
抬头观看,胡克邪不禁乐了,原来,身旁的大树上,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个猴子。
胡克邪笑了,“你这小家伙,干嘛拿松塔砸我?”
那小猴“嗖”地一跃,跳下地来,眼睛叽里咕噜地转。
铁猴一看,大喜,叫道:“喂喂,将军,将军。”
胡克邪不解,问,“什么将军?”
“哈哈,这只小猴的名字,叫做将军,是不是很奇怪,没错,它是个家养的猴子,它的主人是个公子哥儿,名叫叶冰玉,这小子,是个不大不小的混蛋……”
铁猴一边说着,一边将马车停下来,牵着马匹的缰绳,要拴在大树上,忽听得一声怒斥,“干什么,要放马踩死我么?”
随着喊声,从草窝子里滚出个人来。
这人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粗布宽袍,打着补正,头上包着个灰头帕,脸色黑乎乎的,甚是丑陋,却正是那个曾经在“山中棋局”偶遇到过的叶冰玉。
他爬起身来,冲着铁猴瞪起眼嚷嚷,“你说谁是不大不小的混蛋?”
铁猴翻翻眼皮,嘻嘻一笑,“叶公子,久违了。你的耳朵朝惊,听错了,我说的是,你是个不大不小的好汉。”
他上下打量叶冰玉,有些好笑,他头上沾着草叶,身上都是尘土,一身打补丁的袍子……看模样是个穷小子。可是,上回遇到他,打扮得却十分光鲜,还带着奴仆,是一副富家阔少模样。
搞什么名堂。
这个纨绔子弟,玩变脸么?
“嘻嘻,叶公子,你刚才在草窝子里,是在捉迷藏吗?”
叶冰玉没理他,转头打量胡克邪。
胡克邪一拱手,微微一笑,“这位兄台请了,打扰勿怪。”
“好说,好说,”叶冰玉上一眼,下一眼,上上下下打量胡克邪,嘻嘻一笑,拱手还礼,“兄弟叶冰玉,敢问尊兄台甫?”
“胡克邪。”
“胡兄弟,你是想到甜水寺里借宿么?”
“正是。”
“我劝你别去了,这两天寺里不太平,刚才有好几个妖魔鬼怪,到寺里去了,他们好象要摆什么疯癫阵。”
对于叶冰玉这种不着四六的话,胡克邪自然不信,他微微一笑,心道:侯长福说得果然不错。
“没关系,我们只是找个宿头,不招谁惹谁,”
“不行不行,你可不知道,那‘疯癫阵’厉害得很,你们若是进去,一时三刻,化成脓血。”
胡克邪淡淡一笑,眼见这个叶公子言语轻浮,行事乖张,这种人的话半点也不能信。说了句“谢谢”,背着昏迷不醒的刁翰林,走向寺门。
叶冰玉嘴里嘟囔,“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胡克邪和铁猴都没理他。
将近山门的时候,铁猴抢前一步,正要敲门,忽然寺门开了,从里面走出几个人来。
这人人并不是和尚,身穿黑衣,头顶有发,为首一人手里还提着个鱼篓似的带盖竹筐,他们一见胡克邪等人,立刻抢上前来,嘴里叫道:“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胡克邪有些诧异,问道:“各位,你们是……”
那提鱼篓的一瞪眼睛,喝道:“你背上之人,不是中毒了吗?”
“是呀,”
“那还废什么话,快进去。”
两个黑衣汉子簇拥着胡克邪,连拖带拽,进入寺门。胡克邪嚷嚷道:“慢点,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想干吗?”但是容不得他多说,已被推掇入内。
铁猴是个机灵人,感觉情势不妙。
不对!
他想起来叶冰玉说的“里面有妖魔鬼怪”的话来,心里不由一惊,看这架势……很可能说得没错。
这些黑衣人,是什么路数?
心念一动,铁猴回转身,拔腿就跑。
但是,晚了,几个黑衣汉子凶巴巴地窜过来,二话不说,抓过铁猴的臂膀,将他给捆了起来,这些人的手法甚是熟练,三下两下,绳索已然上身,而且,其中一个黑衣汉子拿着一件鼓鼓囊囊的东西,塞进铁猴的嘴里。
铁猴不禁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那塞嘴之物,并非破布或是臭袜子,而是一个硕大的癞蛤蟆尸体!
又腥又臭,说不清的难闻。
铁猴大惊失色,差点晕过去,想喊,已经喊不出来了。
在两个黑衣人挟持下,铁猴进了寺门。刚一进来,看见眼前的景象,不禁又出一身冷汗。
大殿前,放着十余个长条形竹篓。还有几只粗竹筒。这些器物,显然是装东西的,只是紧紧盖着盖子,不知道里边是何物。
鱼篓、竹筒,并非摆成一排,而是零零落落,分散在殿前空地上互相之间均有几步距离。
殿前台阶上,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这人也是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个黑帽子,可怖的是——他的身上,缠着一条大黑蛇!
那蛇身形粗大,在他的腰间、肩膀上缠绕着,伸着黑色的大脑袋,嘴里吐出粉色分叉的舌头,偶尔一伸一缩,看一眼……格外恶心。
黑衣人端坐椅上,用手抚摸着蛇身上的鳞皮,似乎摸着一只宠物猫或狗一般,甚是爱怜。
看到这一景象,铁猴心头象是大冬天泼了一盆凉水。
糟糕……今天这是什么阵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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