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树影幢幢。
点点暖色烛火荧光透过枝叶罅隙穿刺入黑漆漆的林中,像一支支小小利箭却没有驱散一丝丝黑暗。
一大团浓黑中,那个亮着烛火的小木屋成了唯一的光明。
小木屋只有一扇门,一扇窗。
窗户很大。
烛光铺满。
半截身长玉立的人影投射在上头。松散的长发随意挽着,偏偏没有一根发丝随意地飞扬起来。它们都很顺滑地依附在那条身影的脊背上。投射到窗户上的那张侧脸,鼻若胆悬,嘴唇的起伏温和却不阴柔。
那人拿起了一只杯子。他修长的手指投影在窗户上,手指浑圆,指尖纤瘦,美得恰到好处,令人窒息。
“他不行。问我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还能替他上?”窗户上,那绝美的影子嘴唇开阖,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息。
温润如雨后春风的嗓音被晚风扯碎,散落林间。
屋内不见人影,却多出了另一个浑厚低沉的嗓音:“他不行?!怎么可能?!后宫三千佳丽,竟一点没有办法?”
窗户上的人影轻笑出声:“不行就是不行。与他是谁无关。与他有多少女人更无关。而且很显然,这已经不是那些女人的问题了。”
那人轻轻喟叹一声:“游走在黑暗和生死中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了真正的阎王催命符。”
“如今怎么办?”
“他也许更需要大夫,而不是我。”
隐匿在屋中的另一人声音越发低沉且焦急:“他未必没有看过大夫。可这种事儿,谁会说出来?治得好可另说,治不好……”
“他来找我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昏暗的屋中响起愕然之声:“根本治不好!”
“如果真是个病倒也罢了。可这偏偏不是个病。”
“什么意思?”
温和的嗓音里裹挟着几分无奈:“他不是没有子嗣。他只是没有继承人!”
“更糟糕的是,现在我被迫变成了‘知道秘密的人’。你说——”那身影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有办法吗?”
他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你以为——他就没有么?”
林中夜风蓦然尖啸起来,阴冷凄厉且诡异。
粗狂的声音不自觉地颤了下:“他既有,为什么还要来找你?”
温吞的声音幽幽再叹:“群臣,不可说。近亲,不能信。而我——计成,则斩草除根,一劳永逸。计败,可降罪处决、永保秘密。”
“他想干一票无本万利的买卖。”
粗狂的声音砉地炸起来:“死局?!”
屋内静默良久。
“看来——太有名声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窗上人影轻笑出声。
“你当真没有一点办法?”
几缕发丝被风撩起,与窗纸上的竹影相映成趣。
他好半晌轻笑一声:“幸亏他言辞含蓄。我若装聋作哑推诿一阵……不知能不能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粗粗的声音炸得更厉害了:“决计不可能!你也是知道的。啊呀,你别逗我了~到底有没有办法?”
“若我说——没有呢?”
“还能怎么办,先拖着。咱——”窗纸上有两只手指交替跑动。
儒雅的声音好一会儿才轻笑出声:“逗你的。你把这个交给他。”
一个带着祥云流苏坠的荷包影子在窗纸上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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