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话,一旁的侍从自是不敢有任何的迟疑。
急忙笔墨纸砚伺候。
那意欲捧杀叶玄的男子,眼底浮现一抹紧张神色。
不过片刻之后却又恢复正常。
他不信叶玄当真妖孽到能够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连做四首诗词的程度。
就算是他真的能,也断然不可能首首都是佳作。
《暮江吟》与那《枫桥夜泊》已然起了高调。
那你接下来作的两首诗,再怎么说也要与这两首的质量一般无二亦或者更强才行。
若是弱了几分,你今日之气势必然会衰减。
而我南晋的一干学子自然也可以依此说事,继续削弱你的文名。
想到这般,他唇角却又是不自觉的勾勒出一抹玩味的弧度,整个人显得胜券在握一般。
“叶侍读,今日你已经连做两首佳作,这诗作与不作其实没什么的,没人能说出你的不是。”
见叶玄径直的从侍从手里接过了毛笔。
一旁,礼部侍郎王垚上前劝说。
“呵呵,王大人,人家都要骑到本侯头上拉屎了,我岂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他们不就是想看我作不出新诗来,好让我难堪吗?那我只能说他们想的挺美好,只可惜,我不会让他们如愿。”
“王大人,劳烦你继续帮本侯念诵,以供在场的天下学子们听的清楚。”
“本官自是责无旁贷!”
王垚见叶玄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稍定,却也是不再劝说,重重点头。
叶玄则轻轻颔首,随即开始书写。
叶玄下笔之时,王垚也开始念诵起来。
“叶小侯爷此番新作,诗名为: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好,好啊!谁说逢秋就必定悲秋,秋日亦有秋日之好,秋日怎么就不能胜过春朝了?叶小侯爷当真诗仙下凡啊,这秋竟然还可这般来写,本官,本官当真是服啦!”
王垚一边念诵,一双眼珠子倏然瞪大,连连击掌叫好。
从来逢秋,天下读书人都喜欢伤春悲秋,给秋日赋予了一种悲伤的色彩。
可今日,叶小侯爷这一首秋词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从始至终都是一种昂扬向上的姿态。
你们不是悲秋吗?
我偏偏说这秋日更胜过春日。
这晴空一鹤不仅仅是秋日的景色,更代表了一种晴空万里之下,秋日昂扬的气概和精气神。
“好一个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叶小侯爷,你这是又要开秋诗的先河不成,千百年来,历代先贤从来都是悲秋,叹秋,何曾有你这般赞颂秋日的。你……你当真让我等刮目相看呀,不服不行啊。”
“等等,这位老先生,在下觉得这首诗也就那样呀,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啊?”
“无特别之处?老夫问你,你可读过九州诗词录?”
“自是读过,九州诗词录乃是我大靖科举考试必考的科目,我怎么会没读过?”
“那我问你,这九州诗词录之中,可有一首写秋日不是悲秋、叹秋、伤秋的?”
“呃……好像没有。”
“那不就是了!今日叶小侯爷这首诗的特别之处就是在这里。我九州天下历代先贤,包括几位圣人在内,在写有关秋的诗词之时,无不是以一种悲伤惆怅的情绪描述秋日的惨败之际,便是写情绪,也大多为一些伤心失落的情绪。”
“但是今日,叶小侯爷这首《秋词》却一改先前的写秋的风格,独创了赞秋颂秋的格调。在叶小侯爷的诗词之中,秋日不再是令人惆怅悲伤的季节,而是一个令人神往,奋发向上,斗志昂扬的季节!但就是这一点,此首《秋词》其在诗词中的地位就要比方才叶小侯爷所创的另外两首诗不遑多让,甚至因为其赞秋的缘故,其地位还要更高一筹!”
“原来是这样,方才是学生才疏学浅了,竟然是没看出其中的门道,实在是不应该!”
后者听后,恍然大悟,连连摇头叹息。
“呵呵,你没看透也实属正常,老夫也是在王大人提醒之后,才意识到叶小侯爷此首诗的不凡之处。”
就在下首,老者与旁边年轻学子解释之时。
其声音也传扬到了各处。
一些原本也没察觉出这首《秋词》所蕴含深意者,俱是眼神变得明亮无比起来。
或许从写秋景的角度,写秋意愁绪的角度。
叶小侯爷这首《秋词》比不得《暮江吟》与那《枫桥夜泊》
但是从写秋日人们应当具备怎样的操守却是前两者所不具备的。
“叶小侯爷之大才,不仅我等大大的不如,便是前人,只怕也未能达到他这般程度啊。”
“不愧是文曲星下凡,此番格局,非常人所能比。”
随着叶玄这首《秋词》作出。
各种赞叹,议论之声在高台四周再次响起。
永盛帝,郑千秋等人,一脸的笑意。
赵凝雪也是笑眼盈盈,一双杏眸死死的盯着叶玄,不想移动分毫。
而萧凝冰在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缕莫名的情绪在其中。
她轻咬了咬红唇,最后却是叹了口气,端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再看那墨无争、柳如风等人,脸色已经阴沉如水。
今日这才是诗会的第一轮,叶玄所展现出来的才情,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先前的预料。
这小子脑袋到底怎么长的?
写诗犹如喝水一般,灵感毫无阻滞?
无阻滞也就罢了,首首都是这么高的水准,难不成他当真是文曲星下凡?
对于周遭的各种反应。
叶玄却仿佛置若罔闻。
他手中毛笔不停,让侍从重新铺好一张纸张,便又开始写了起来。
这一次他稍稍一顿,旋即看向了坐在高台一侧的常遇春、侯君集等几位老人。
罢了!
既是机缘巧合,那便帮一下你们几个老家伙吧。
说罢,这才开始挥毫泼墨。
王垚见状,急忙上前,继续念诵:“渔家傲·秋思。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一首词念诵完之后。
王垚神情一滞,竟是整个人有些木讷在了原地。
接着他缓缓的回转头看向了高台一侧常玉春、侯君集等一干老将,半晌未说一句话。
而几乎同时。
常玉春、侯君集、苟无道等人也都是神情一怔。
瞳孔倏然收缩,心神大震。
几人虽是大老粗,可也听明白了叶玄这一首《渔家傲·秋思》其中所要表达的深意。
这小子是在谢他们。
写他们这一群想要为国征战,却未得征兆的老将?
永盛帝此刻也是虎目微凝,眼中闪掠过一抹锐利之色。
他先是看了一眼大摇大摆将毛笔丢到一侧的叶玄,见其微微挺直了身子,一脸的恣意汪洋的轻狂之色。
而后又看向了那几个老家伙。
几个老东西一个个略显佝偻的身躯猛然挺拔,眼中似有某种光芒流转。
“这……这好像是一首词。”
“废话,当然是一首词,而且还是一首千古佳作!叶小侯爷,我踏马真不知道该怎么称赞他了,他是真的能啊,不,是无所不能!”
“叶小侯爷当真在诗词一道上堪称前无古人,想必后人想要能比肩他也是极难了。这首《渔家傲·秋思》,看似是在写一名老将军在边关戍边,对于家乡的思念之情,实则却是他在向陛下替我大靖这些渐渐老去的武将们打抱不平呢!”
“打抱不平?”
有人神情疑惑。
“正是!不论是叶小侯的祖父,还是那常玉春常将军还有其他人,当年都是为我大靖在边关立下汗马功劳之人,可如今却都窝在长安城,未能施展拳脚。老夫听说,他们曾经数次向陛下请命,想要出征,为国建功立业,可是陛下却数次拒绝了他们。”
“拒绝,为何拒绝?”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这些老将军当年都是先帝扶持上去的。当年陛下刚刚即位,帝位不稳,自是需要这些人稳固帝位。如今,陛下春秋鼎盛,帝位稳固,而且陛下想要一统天下,成就千古一帝的威名,自然要重新遴选属于他自己的班底。”
“这些老将身上有先帝的烙印,若是用了他们,即便是最后陛下成就了千古一帝的威名,一统天下,其中一部分功劳也会分给先帝。倘若是你,你还会用他们吗?”
“原来如此!”
“哎……都是为我大靖国立下汗马功劳的重臣,如今却……”
后者摇头欲言又止。
“难道陛下就这般心狠?”
“非是心狠,而是陛下考虑的颇多,就看今日叶小侯爷此番诗作,能不能够让陛下回心转意了。其实只要陛下能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他便是这千古一帝,这朝臣们,是否有先帝的烙印,又算得了什么呢?陛下若重用这些老臣,说不得还落一个知人善用的名声呢。”
“话是如此,可这里面的道道,又岂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说得清楚的。陛下放弃用这些老将,总归不仅仅只从这一方面考虑才是。”
高台金座之上。
永盛帝,眉头在紧皱了许久之后,倏然松开。
“这小子,竟是给朕出难题!”
“呵呵,陛下,若叶侍读不这般做,岂不是更会让陛下您失望呢?”
永盛帝怔了一下,细细咀嚼郑千秋这番话,随后道:“你说的没错,若是这小子连这点人情味都没有,那他也便不是朕所看重的叶玄了!”
“只是,这几个老东西当真还能堪大用吗?”
“陛下,北境或许不行,但是有一地,几位老将军或许尚可。”
“哪里?”
“南诏国。”
“南诏国?”
永盛帝侧目看向郑千秋。
“你还是觉得朕当先对南诏国出手?”
“陛下,南诏为我大靖藩属国,而今被党项人侵吞,如若我大靖置之不理,天下人将如何看我大靖,党项人又当如何看我大靖?”
“朕自然清楚这个道理,但现在西北党项人蠢蠢欲动,南晋国那老东西将死,几位皇子野心颇重,朕若是在西南用兵,是否会钻进了他们的圈套?”
“陛下,老臣以为,党项国在西北更多的是虚晃一枪,其真实目的,乃是化解此番朝贡和诗会,党项国在我大靖栽跟头而在国内积聚而且的民怨,非是真要与我大靖决战!”
“即便是党项国有这个想法,以目前他们的国力,也断然无法支持这般行动!”
“哦,怎么说?”
“陛下,党项国这些年一直在东征西讨,先是向西平了河西走廊,看似得到了大片的养马地,可是却也耗费了不少的军力。而后他们又南征羌族故地,侵夺南诏国,哪一处不再用兵,用兵就是要用钱粮。党项国不比我大靖,有多处产粮地,可以供给我大军使用。”
“党项国真正适合种粮食之地也只有那两套平原,那点地方,保证原来的兵马供应,尚捉襟见肘,现在又征讨他地,想来这些年积聚的粮草已经基本亏空!若他们想要强行开战,只会让自己国内陷入饥荒,倘若老臣是那党项国国主,断然不会干这种傻事。”
“此乃亡国之举!”
永盛帝没有急于回答,沉默了少许。
“此事容朕再想一想!”
“再者,即便是对西南用兵,朕也可以重用吴忧,这几个老家伙……”
“陛下,岂不闻,狡兔死而走狗烹,飞鸟尽而叫角弓藏。陛下虽有意削弱先帝之烙印,却也不能丝毫不顾及老将们的想法,帝王之术讲求的是制衡、平衡,而非独揽一切。”
此话一出。
永盛帝脸色倏然大变。
他猛然回头看向郑千秋。
而郑千秋却也是不偏不倚的看向永盛帝。
“你是想说朕有些独断专权了?”
“回陛下,您近来的确有些如此。”
“哼!也便是你,若是他人,朕必定治其大不敬之罪!”
永盛帝眼底冷意尽显。
“朕非是不分权之人,只是休养生息多年,而今重新拟定国策,朕不知何人能信,何人不能信?那只有先信能信之人,先用能用之人。至于那几个老东西,他们虽的确不是朕第一考虑,却也并非不再考虑。”
“等叶玄南晋之行,朕自有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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