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蓝书双目紧闭,只抓着那只手游到岸边,他大口得吐气,一阵眩晕过后,才睁开眼来。
女子柔和而细腻的眼眸淡淡得望着他,她身上素青色的长裙已湿透,头发跟颈部粘黏在一起,看上去有点狼狈,可那一身倔强的气质平添了几分耀眼。
“张蓝书,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又想诬陷我一次?”
辛锦荣两只手将衣裙的水拧干了些,起身俯视着张蓝书,“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了,以后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吧。”
她是真的“怕了”他了,张家的那些个护院都看到她下水救人了,她刚才又按压了张蓝书的胸腔才把人救回来,要是又随便被安上个什么罪名,或者强迫她对张蓝书负责,那就倒霉了。
辛锦荣想到此处,转身就要离开,一只手却被拉住。
“我不会再害你了,至从我娘入狱,我爹就要将我嫁给一个屠户,我没有办法反抗,只有一死明志,辛姑娘,我不想嫁给那种粗人,你若对我还有几分真心,你就像往常一样请人去我家里求亲,我、我这一次,就答应了你,好不好?”
他像是将自己的尊严都揉碎了踩进尘埃里,现在县令大人把他当成恶意诽谤之人,别说遵守约定娶他,对他都是避之不及,父亲没了依靠,只想找一个家里有余粮的能养活他们两个,但他想到的,都是辛锦荣。
她现在不仅受到县令大人的垂青,和从前也已经判若两人了,上次因为自己而令她蒙冤,自己一直很自责,所以叫人送了吃的过去,而现在,她又毅然跳下河中救他,这样的恩情,恐怕世上再无第二人了。
他以前看不起她,是觉得她窝囊,但现在他看她,似也多了些异样的情愫。
有时候,他连自己都看不清。
辛锦荣转过头蹲下身来,冷然一笑。
“你不想嫁给别人,所以拿我跟别人比较,张公子,我在你眼中,从始至终就是一个笑话,只配被你利用的笑话,何必呢。”
“那你救我,是为什么?”
他缓缓起身,只想求一个答案。
辛锦荣冷着一张脸道:“我救你,只是因为道义,而非什么情分,罢了,我回去还有事,告辞了。”
辛锦荣就这么走了。
“……”
望着她的背影,张蓝书的脑海里都是她曾和自己在一起的画面。
她爬到他墙头朝他挥手,就算被他扔出的石子砸中脑门,还依然傻笑着,下雨时,她跟在他屁股后面跑,将伞放到他头顶而自己被淋了个透,他却对她不屑一顾,甚至是感到厌烦。
他无数次跟人说,辛锦荣就是一个不要脸的跟屁虫,他就算死了,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如今,他们恩断义绝,为什么,他却像失去了此生中最珍贵的东西一样,哪怕自己被艳阳烧得灼热,心却如寒铁般冰冷。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竟落了泪,这才后知后觉。
在整个家族里,父母将他当成工具从不在意他的感受,只有她,只有辛锦荣会对他百般讨好,视如明珠,他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了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马车行至村口,辛锦荣的湿衣服已经在马车上换了,这样也不怕家里人看见说什么。
她又叫伙计将东西卸下来,自己则用牛车拉回去,她是不想让外人进村里来的,现在村长也不许外人进村,以防多生事端。
一路上,有村民发现辛锦荣置办了一大批物资,都放下劳作盯着她的方向看。
“你们看,那不是辛家姑娘吗?”
“辛家姑娘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怎么搞得像要成亲一样。”
“可不是嘛,之前带回来一个长得极好看的男子,还藏着掖着跟宝似得,要不是我偷偷去她家瞧见,哪里还能知道这么猛的消息。”
村长也带着惊讶道:“辛家姑娘不是一直喜欢张家公子嘛,这是村里人人皆知的事,怎么突然跟别人好了?”
一个大娘提着篮子道:“都干活吧,管人家的闲事干嘛。”
辛锦荣拉着牛车到了家门口,辛父和大哥看到了也都吓了一跳,连忙跑去将东西都卸下来。
辛父看到有被子和盆,还有许多零碎的生活用品,问了一句:“荣儿,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辛锦荣笑道:“被子,衣物,油盐酱醋,应该够用了。”
这时辛母拿着簸箕走到院子来,看到那一大车的东西,双眼瞪得老大,她立马扔了手上的簸箕,屁颠屁颠跑到牛车前面,手上抓了许多东西,里面还有女人用的首饰,喜不自胜道:
“我的天啊!荣儿,这些东西都是你拿来孝敬娘的吗?”
辛锦荣点点头:“对呀,这些首饰都是给娘的,不过我还给大哥买了。”
她拿起一件衣服过来在大哥身上一比,那件衣裳刚好是他的尺寸。
大哥看到新衣,先是一笑,又小心翼翼得问辛锦荣,“二妹,这衣服看上去料子还不错,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都是用粮食换的。”
现在粮食比钱更值钱,这些物资也算不了什么,只要家里人喜欢就行。
“谢谢二妹,我很喜欢。”
大哥拿着衣服,小跑着去试衣服了。
辛父将牛车上的一个箱子打开,忽然眼底含泪,两只手都颤抖起来。
辛母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道:“瞧你那样子,是看到金子还是银子了,紧张成这样。”
见父亲还是在发愣,辛锦荣拿起箱子里的一叠东西,献宝一样放到辛父手上。
这些是她给父亲买的书籍,里面都是他最爱看的文学类和国史。
辛父拿着书,抬头看了辛母一眼,神色慌张得将东西再次放到箱子并盖了起来,嘴里小声念叨:“荣儿,你买这些东西干嘛,浪费粮食了,这些都是无用之物,你快拿去柴房放着,以后桌子偏了,还能拿来踮桌脚。”
辛锦荣知道父亲是怕母亲看到,又要将东西给扔了,又或者是大发雷霆说这些都是不中用的东西,她便也十分理解父亲的难处,于是道:
“这些我可不是给爹买的,是我自己要看的,怎么能放柴房呢。”
她将箱子搬到自己房中去了,辛母也没管里面是什么,兴致一直在那些首饰上。
她辛苦操劳半辈子,只有很久以前买过的一支银簪是最贵重也是唯一的首饰了,现在女儿不仅给自己买了簪子,还有珠花,镯子,这要是戴出去,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得眼红。
不行,现在这个世道可不能拿去炫耀,要是被抢走了就不好了。
想到此处,辛母又赶紧将首饰都取下来,偷偷藏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辛锦荣将牛车送回了村头,这才回到家中,她见辛母心情极好,就算在收拾家里,嘴里也是哼着歌的。
她见木栖不在,于是问辛母,“娘,木栖去哪儿了,我怎么没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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