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声的语气很平淡,丝毫听不出威胁之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顾尘丝毫不怀疑赵言声能做到这一点,保持着平静问道:“既然您对她如此上心,为何会任由她被柳紫怡和赵三千冤枉?”
赵言声放下手中的毛笔,搁在砚台上,淡淡的道:“清官难断家务事。”
顾尘试探着问:“听书月说,您想看到证据,如果我能把证据交到您手中呢?”
赵言声的面容转冷:“三千也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此事不要再提。我倒是想问问,你以后究竟有什么打算,继续一条路走到黑?”
顾尘沉默了几秒钟,开口说道:“我没有其他更好的路可以走。”
赵言声玩味说道:“你走的那条路没有后台可不行,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后台?”
顾尘打起了太极,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我暂时还能应付。”
赵言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坐下来审视着顾尘的神色:“好,就算让你侥幸爬到了黄四海那样的高度,那又如何?黄四海也只不过是个钻漏洞捡饭吃的货色而已,甭管穿得多么光鲜亮丽,本质上只是一只下水道的老鼠,永远上不了台面。”
黄四海便是四爷的本名了,顾尘倒是没想到,赵言声根本没把黄四爷放在眼里。
而且他表面上说的是黄四爷,实际上也带上了他顾尘,属于典型的指桑骂槐。
一只下水道的老鼠,怎么配得上他赵言声的千金?
顾尘坦然道:“我想您是误会了什么。我和书月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也从来没有祸害过你的女儿,所以,您用不着浪费力气来敲打我。”
“你连和她做普通朋友的资格也没有。”赵言声脸色有些不悦,直言不讳的道:“我不是嫌贫爱富之辈,哪怕你是在工地上搬砖,我也不会反对书月和你做朋友。但你现在走的这条路,很容易让身边的人身陷险境。为了她好,也为了你好,最好和她断了来往。”
顾尘道:“我非常理解您的想法,上次偶遇书月之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和她走的是完全不同的道路,如果牵扯太深,只会给双方带来麻烦。”
赵言声微微皱眉:“是吗?那你为何改变了主意?为何会让她住在你那里?”
“我不想让她伤心。”顾尘轻声道:“那天她和你们吵架,离家出走,心里本就难受。若我铁石心肠不去管她,她该有多伤心?”
赵言声一听这话,当即皱眉喝了一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你不明白?”
这个问题,顾尘无法回答。
道理他都懂,但做不做得到,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原本他的确是想要慢慢疏远林书月,但那天看到她凄凉的笑,听到那句“你的沉默像是在讽刺我们无话不谈的过去”,顾尘实在不忍心继续对她冷淡下去。
沉默片刻,顾尘深吸一口气,刚想说话,赵言声看了看时间,起身说道:“走,下楼吃饭。吃过这顿饭,限你三天之内离开省城,以后不要再和书月来往。等你想好去哪里,我自会动用我的人脉帮你取得一个好前程。”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言两语便替顾尘安排好了以后的人生。
顾尘忽然笑了起来:“这是要赶我走?可我在省城的事业刚起步,不想就这么走了。”
赵言声脸色转冷:“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不要不识好歹。你要知道,多少人想要我开口帮他们谋一个好前程,却是求而不得?”
顾尘平静道:“我当然知道,赵大人一句话能让我平步青云。但是人各有志,多谢您的美意,我心领了。”
赵言声有些恼了:“你干点什么不好?非得混江湖?”
他着实不理解,顾尘为何要一条道走到黑。
是因为觉得受了气,所以宁愿放着大好前程不要,也要和他故意唱反调?
这小子,真是太不懂事了。
原本赵言声对顾尘多少有一些些好感,此刻见他如此不识好歹,不知进退,顿时好感全无,心中只觉得厌烦。
顾尘自然是有自己的苦衷。
为了调查顾家灭门真相,他尝试了许多手段,全都行不通,甚至差点丢掉自己的小命。
而他用过的那些手段,不管是走法律途径,还是请私家侦探和道上大枭打探消息,都算是比较常规。
既然这些都行不通,那么顾尘只能采取非常规的手段。
包括但不限于深入黑暗面,利用隐蔽的地下网络或黑市打探信息,亦或者采取一些不被官方允许的方式。
虽然风险极高,但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查探出那些常规方法无法触及的真相。
所以,顾尘只能继续在地下世界的黑暗中行走下去,哪怕这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这一切,赵言声毫不知情,顾尘也不可能说给他听。
尽管心中很不耐烦,但是念在女儿的份上,赵言声还是忍着脾气,提醒了他一句:“你若执意留在省城,只会自讨苦吃。”
顾尘点头道:“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赵言声脸色严厉的盯着顾尘,心中有生气也有失望:“我一句话能让你平步青云,也能让你身陷囹圄!混江湖的确来钱快,也爬得快,但终究不是正道!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甚至丢掉性命。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愿意堂堂正正做人?”
顾尘轻叹一声道:“我自有我的考虑。”
“够了!”赵言声神色冷厉:“我的话都说得如此直白,你还是听不进去,简直是冥顽不灵。顾尘,不要以为我会看在书月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不要心存侥幸。心慈手软之辈,坐不上我这个位置!”
顾尘声音虽轻,神色却很坚定:“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
赵言声沉着脸指向门口,下了逐客令:“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顾尘离开书房,下得楼来,一直在为他担忧的林书月赶紧迎上去,轻声问道:“我爸叫你上去说了些什么?他没有为难你吧?”
顾尘自然不想林书月担心,轻描淡写的笑了笑:“没有。虽说他有些生气我动手打了赵三千,但经过我的解释,他没有继续追究,只是让我走。”
“是吗?”林书月将信将疑。
“这顿饭是吃不成了,我先走了。”顾尘和林书月道别,便大步离开了赵家。
看着顾尘离开的背影,林书月心中很不好受,眼看菜已经上齐马上就可以吃饭,这个时候他却被父亲赶走,他心里该多有委屈?
“等会转给你五毛钱。”赵坤鹏看向魏子淇,眼神有些不甘。
魏子淇摇头叹息。
他终究还是没能过得了赵伯伯那一关。
柳紫怡、赵三千、苏凯几人则是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小子之前在他们面前不是挺狂的吗?现在却只能灰溜溜的滚蛋,真是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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