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事情,陆璟也终于听说了。
这盛京城内的风口,突然就反转了,他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于是,想了想还是找到了祖母这里。
“祖母,你说这事,是不是不用我们去赔礼道歉了?”陆璟想了半天,现在外面都在说王府的不是,他们若是这个时候还上门道歉,好像的确有些不太合适。
陆老夫人忍住鄙视他的冲动,心中默念,这是陆家的种,侯府的主,不能打。
“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她的语气略带讽刺,年纪越大性格反而越像小孩,心里明明知道要控制住,但出口的时候还是顺从了内心。
陆璟无奈,“祖母,那我是不是该把若言给放出来了?”
他之所以敢直接禁沈若言的足,也是看在春闱在即,秦少北已经离开了陆府,与裴如是专门备考去了。
现下沈若言在府中孤立无援,他就算是禁足了,也没人能够为她撑腰。
等到秦少北回来,一切也早已尘埃落定。沈若言若是想要告状,那事情过去了那么久,秦少北也不好在他的府里翻旧账。
陆璟的盘算打得精得很,只不过现在看着外面的风向对王府越来越不利,自己还将沈若言这个主母禁足着,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认真说起来,这次的事,他侯府还真的是受害人呢!
“此事你不必担忧。”陆老夫人没有管,不是她不想插手,而是希望这次的事情,能够给沈若言一些教训。让她能够人清楚看明白,这个府里,真正当家作主的人是谁!
“禁足又不碍着她什么事,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有什么不妥?”陆老夫人不以为意,她早就看沈若言不顺眼了,自从得到了管家之权之后,便越发的不像样——
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若言读书读得多,心气高。虽然这件事错不在她,但以后若是遇到这样的事,她也该好好反省反省。”陆老夫人慢慢的开口,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是侯府的主母,不是沈家的小姐。沈家愿意为她兜底,但我侯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可经不起她这般折腾!”
这动不动就叫喊着公道正义的性子,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陆璟点头称是,仔细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亏得沈若言自己也是大家出身,却天真得很。与皇家论对错,简直是嫌命太长了!
“那就让她继续关着吧。”
陆璟得了祖母的肯定,放心的离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走,直接将自己的后路,都给走没了……
“夫人,这是世子偷偷送进来的。”
春汐悄悄的拿出一卷书,里面密密麻麻,都是陆衍写给沈若言的信。难为他一个孩子,识字都有限,却硬是写了满满的一张。
沈若言接过来,细细的看了。
陆衍因为不能说话,所以很多的时候,手比嘴动得多。
他的字体端正且有风骨,当初是裴如是手把手教出来的好徒弟,即使再着急,写出来的字也透着属于他的清正与坚毅。
陆衍在信中告诉沈若言,如今盛京城内都在谈论这件事,那个说书人落水被救之后,更是有无数人主动站出来,要为他讨回公道——那些王妃瞧不上的读书人,有些时候,偏偏又是最有风骨之人。
陆璟只知道读书人难缠,所以才不愿意真正得罪沈家。
但是他永远都不会去想,读书人为什么会让人觉得这般麻烦?
那是因为,那些埋在书里的脑袋,睁眼所看的,是这大盛的万里江山,心中记挂着的,是无数个普通的平民百姓。
他们以笔墨为刀,言辞为剑,厮杀在没有硝烟的战场。
为的,就是心中的正义与公平!
如果一个朝代,连这点东西都维护不了,那么它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文武之间的矛盾,不仅仅是读书与习武那般简单。陆璟肤浅的以为,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是世世代代积累的宿怨。
实际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一股力量已经暗自集结了起来。
不分文武,不论高低,只为正义!
“外面的人都说,王妃仗势欺人。儿子觉得,王妃不算仗势欺人,因为在她的眼里,这件事都不算是欺负,她只是正常行事而已。足以见得,高门世家有多狂妄自大。”
陆衍每次给沈若言写信的时候,都会加上一些自己的见解。
以前,这是沈若言对他的要求。让陆衍用这种方式,与自己沟通他的想法。
但是现在,陆衍却是主动的要来做这件事,与母亲谈论这些,对于他来说不是负担,而是一种轻松的交流。
因为母亲不会站在大人的位置上,高高在上的指点他。而是会认真倾听他的见解,有些时候认同,有些时候不认同,但每次回复都能够让陆衍感觉到她的用心。
不是一个母亲,在敷衍自己的儿子。
而更像是,一个朋友,一个知己。
信的末尾,陆衍也宽慰沈若言,希望她不要担心,自己也会在外面想办法,早日解除沈若言的禁足。
看着他在信中如同小大人一般,对自己信誓旦旦保证的时候,沈若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春汐好奇的问道:“夫人,怎么了?可是世子写了什么趣事?”
甚少见夫人笑得如此开心与放松,这种没有压力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在夫人的脸上看到了。
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的夫人虽然让人感觉更加尊崇了,但她总觉得,夫人的内心其实一直都在紧绷着,没有真正的放松下来过。
就算是笑,也仿佛带着无数的心事,不像现在,令人想要跟着她一起笑。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衍儿的确懂事了。”沈若言意味深长的说道。
虽然陆言身患哑疾,但好在,这个孩子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在夫子的教导,朋友的陪伴下,慢慢变得越来越好。
这里面固然有她的功劳,但更多的,还是陆衍自己争气。
希望真正的沈若言知道了,也能够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
而她,也该为自己的路,闯一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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