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珊珊剩下半罐啤酒也仰头喝下去,“啪嗒——”一声,罐头被她单手挤扁,凌乱的短发遮住微红的瑞凤眼。
“我跟叶茂然那家伙认识六年了,我喜欢他……”严珊珊伸出手数了数,“差不多四五年了吧。”
“结果他昨天说,他喜欢我六年了。”严珊珊讽刺一笑,“这狗逼倒是藏的比我还深。”
“谁他妈看得出他喜欢我啊?每天不跟我吵一架不罢休,我还以为我上辈子灭他满门了呢,真是……”
她抹了把泪,“莫名其妙。”
“走了也好,省得每天在我眼前晃荡,看着烦,我还不会得乳腺癌。”她低下头,怔怔落下泪来。
宋辞眼睛也红了,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抱着她,抱得紧紧的。
“珊珊。”宋辞轻声重复,“还有我呢,我特别特别爱你。”
“你这话说出来让唐诗听到,他又要冷着眼往这边看了信不信?”严珊珊说,“高一那会儿就这臭德行,你黏黏糊糊抱着我的时候,他就冷着一张脸,像我欠他五百万一样。”
严珊珊抬眼,果然看到唐诗光明正大地在往这边看,略显冷淡的眸光看向——宋辞紧紧抱着她的那双手。
他旁边坐着叶茂然,躺在沙发上,手背盖着眼睛,一动不动。
怂货。
严珊珊在心里骂他,又苦涩地扯了扯唇角,喃喃道:“宋宋,其实我很羡慕你。”
明目张胆的爱不是谁都能拥有的,爱情里多的是胆小鬼。
她跟叶茂然都是。
别墅有三层,高一a班零零总总来了四十多个人,跟之前就玩得好的小团体聚在一起,散布在各个角落。
吃喝玩乐,各不打扰,却又其乐融融。
慢慢有人起身告别,别墅愈发冷清。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音响,放了一首刘若英的《后来》。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 如何去爱
可惜你 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
后来 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错过就不再。”
叶茂然问:“谁他妈放的,能关了吗?”
没人理他。
叶茂然踹了脚唐诗,哽咽:“你去关了。”
唐诗躲过,冷淡斜睨,懒道:“我最近太惯着你了是吧?”
叶茂然没说话。
唐诗看他那窝囊样,嫌弃地“啧”了声,起身去切了歌。
切了首《胆小鬼》。
叶茂然:“……”
你有病吗?
宋辞和严珊珊两个人像连体婴儿一样抱着,正互相摇晃着听歌。
裴一鸣就坐在角落里,他的视线从宋辞刚一进门,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
他神情落寞地听着歌,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一步一步地往宋辞所在的方向走去。
“宋辞。”他轻声喊她。
宋辞仰头,看见是他,笑了笑,问:“怎么了?”
裴一鸣几乎无法直视少女明艳的笑容,他撇开眼,低低道:“我有点事……想单独跟你说。”
宋辞愣住,看了旁边的严珊珊一眼。
严珊珊摆了摆手,松开紧紧抱着宋辞的胳膊和腿,说:“我没事,你们去聊吧。”
严珊珊注视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撇撇嘴,说:“又一个胆小鬼。”
她低着脑袋,哽咽着,一句一句地跟着唱:
“喜欢看你紧紧皱眉
叫我胆小鬼
我的心情就像和情人在斗嘴
奇怪的直觉
错误的定位
对你哎呀呀呀
我有点胆怯”
叶茂然视线停在严珊珊身上,嘴上叽讽:“放首《胆小鬼》,给情敌刺激胆大了。”
唐诗淡淡地回讽:“没名分的人才有情敌,爷这种情况,叫有人试图当小三。”
唐诗顿了顿,笃定地补两个字:“未果。”
叶茂然低嗤一声。
都自称上爷了,破防成什么样了。
还死装呢。
——
“有什么事吗?”宋辞跟裴一鸣一前一后地出了别墅,脚步停在别墅门前的一把遮阳伞下,仰头问道。
夏风缓缓吹过,少女眉眼迤逦却又温柔,眸光平淡如水。
但她不是这样看唐诗的。
她看向唐诗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暖洋洋的笑意。
裴一鸣一口气泄下去,喉结欲言又止地滑动,最后说:“我考上哥伦比亚大学了。”
“真的吗?”宋辞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真诚道,“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
裴一鸣仔仔细细地看着宋辞,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不舍。
但是没有,只有满满的喜悦与祝福。
他扯着唇角,嗯了声,颓然地笑了笑。
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了。
或者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走向这个结局。
裴一鸣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目标明确,足够理性的人。
他家境一般,学区分配在了淮安市几乎垫底的初中——八中。
但从一开始,他就定了目标。
他要考哥伦比亚大学。
为了这个目标,他从初一就开始制定计划,努力学习。
这在八中是个异类。
八中抽烟,打架,逃课的一大堆,努力读书的人混在其中,就是异类。
裴一鸣开始被班上大部分人孤立。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不需要朋友。
直到初二那年,转过来一个女生。
她长相极其惊艳漂亮,性格却温柔友善,毫不费劲地就能照顾到周围人的情绪,班上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很喜欢她。
即便她跟自己一样,也算一个异类,每天都认真听课,笨拙地捧着书读。
即使一开始次次倒数,她好像也觉得,没关系,下次再来就是了。
虚伪,会装。
裴一鸣一开始这么想。
班主任也很喜欢她,看她这么努力,把他跟她安排成了同桌。
他们俩几乎是班上唯二认真学习的人。
搬好位置,宋辞坐在他旁边,眼睛亮亮的,小声地跟他说了第一句话:“裴一鸣,以后就算战友了。”
战友?
裴一鸣转头,看班上其他人,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偷偷玩手机,明明在上课,吵闹声却沸反盈天,像在打仗。
怎么不算战友呢?
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他开始对她改观。
越跟她相处,裴一鸣就越心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好像温柔待人是一种天赋,却不希冀回馈,似乎没有什么事能激起她多余的情绪。
裴一鸣一步步地看着她成绩越来越好,也冷静清醒地任由自己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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