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一刻,万物静寂。
摄政王府里,燕修宸房间里亮着的烛火,一盏比一盏亮。
九寒和九夜风风火火闯进房间的时候,燕修宸正不安的在窗边踱步。
听到房门响动,燕修宸也不由心中一惊。
“何事?”
“干爹……普灵寺出事了。”
……
他猜到了沈家会救沈婉蓉脱困,却没有想到,沈家如此耐不住性子,今日才送上山,便立刻行动。
本以为姜倾梧今夜去,是万无一失,他失算了。
……
而彼时,普灵寺后山。
山间虽昏暗,但扯下面具的那一刻,姜倾梧还是在微弱的光线里,看见了对方的样貌。
虽然没能一眉一眼的看个仔细,但可以确定的是,是一张年轻,英俊,且陌生的脸。
而这个人,正是今日第一次,假扮成江酒模样的顾厌白。
顾厌白的面具骤然被扯掉,也吃了一惊。
看向姜倾梧的时候,姜倾梧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自己也恍惚了。
“你……”姜倾梧愣怔的喃喃着,顾厌白也回过神来。
“我好看吗?”一声反问,唇角扬起不羁的笑意。
随即飞身一跃,带着她飞上了山顶。
趁着姜倾梧脚下踉跄,顾厌白一把夺走了面具,戴了回去。
“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啊,我以为你长得很难看呢。”
“别胡闹。”
顾厌白学着燕修宸的声音,轻喝了一声,随即便收起了手里的刀。
而这衣着,言行,面具,声音,皆是他那日和燕修宸见面交手时,一一记下的。
但有一点,他不知道,那便是江酒这个名字。
顾厌白环顾四周,见沈家的人已经撤离,朝姜倾梧看了过去。
“你没事吧,我走了。”
“哎,江酒!”
顾厌白骤然一怔,脚步顿了顿,背对着姜倾梧露出邪笑,低声喃喃着。
“原来,叫江酒。”
“你叫我?”顾厌白回过神来,转身道。
姜倾梧一脸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朝其走了过去。
“你是……燕修宸的人?”
顾厌白闻声一声轻笑,摇头道,“我倒想是,可惜……不是。”
“不是?那之前怎么……”
“哦,我……给他写了信,你知道,飞鸽传书,飞箭传信,很简单的。”
说着,顾厌白便勾起几分戏谑的笑,“我救了你这么多次,你……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啊。”
前几次接触,这人循规蹈矩,深沉寡语,今日怎得这般活泛了。
虽这么想,但也没深想。
姜倾梧微微蹙了蹙眉头,冷哼一声,“表示?呵,我可没让你救我。”
“哎,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刚才差点死了。”
姜倾梧不以为然的挥手嗤笑,自顾的捡起了自己的刀。
“说的简单,什么有点表示……”
“我瞧着你是蓄谋已久,这么帮我,肯定是有大目的。”
姜倾梧‘哗’的一声收起了自己的刀。
转头看向顾厌白,双手抱靠在了一旁树身上。
“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还是你想要什么?”
顾厌白一声轻笑,清了清嗓子,朝姜倾梧指了指,“你!”
“我什么?”姜倾梧不假思索的脱口道。
以为顾厌白没说完,可后知后觉的又顿然意识到了什么。
随即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忽的站直了身子,“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
“呵,呵呵……”
姜倾梧不可置信的传来两声冷笑,脸上骤然拢起几分恼意。
“我你就别想了。”姜倾梧一声冷笑道。
随即昂首朝顾厌白走了过去,“本姑娘金尊玉贵,聪慧过人,貌若天仙……”
“岂是随便谁,都能肖想的吗?”
“更何况,我已然许了亲,成了他人妇……我劝你少打我的主意。”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家相公,可厉害着呢。”
“噗呲”一声,顾厌白笑的肆无忌惮。
姜倾梧见状,脸色骤然黑了一层,“你笑什么?”
“我啊,本来确实只是想要一点点表示的,是你非说我有大目的的。”
顾厌白见姜倾梧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俊不禁的解开了身上的披风。
随即朝姜倾梧走了过来。
和之前几次一样,姜倾梧没有反抗,任凭顾厌白将披风披在了她身上。
“方才说要你……随口一说。”
“我说的表示,确实只是想要一点点表示。”
姜倾梧不解的看着顾厌白,“你要什么?”
顾厌白闻声一笑道,“就随便你身上什么物件吧,什么都行。”
姜倾梧更不解了,但确实,他救了自己这么多次,这么小一个要求,没道理不答应。
迟疑了片刻,姜倾梧真的在身上寻了一遍。
可今日她来见沈婉蓉,并没有穿戴什么饰物。
正为难的时候,却晃见了刀柄上的刀穗。
绑着一枚玉环的刀穗,算不得贵重,但也算精致。
姜倾梧立时将刀穗取了下来,朝顾厌白递了过去。
“呐,这刀跟了我许多年,这刀穗也是我亲自选的。”
“虽然不算贵重,但你若走投无路,也能换成银子,喝几顿酒。”
顾厌白嗤笑一声,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递过来的刀穗,满意的接了过去。
“行,就这个。”
“姑娘……”挽月远远喊着,略显焦急。
姜倾梧回头看了一眼顾厌白,匆匆而去。
顾厌白看着姜倾梧的背影,把玩着手里的刀穗,嘴角勾起邪笑。
正得意之际,一把短刀飞了过来。
燕修宸一身江酒的装扮,随着飞刀而至。
顾厌白惊慌躲过飞刀,看着站定的燕修宸,传来一声轻笑。
“你来了?你来晚了,瞧,她送我的礼物。”
燕修宸脸色阴沉,眸光阴鸷的扫视着面前的顾厌白。
除了身上的披风给了姜倾梧,其他的,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我打扮的,像不像你……方才,也就是我,轻功好,才抱着姜倾梧从崖边飞上来。”
“若是你……不知道……行不行?”
顾厌白脸上尽是戏谑调侃之言,顽劣不羁之态,全然没了在燕凛面前沉稳的模样。
边说又朝燕修宸凑近了些,“对了……江酒?”
“这江,是随她姓姜的姜酒,还是……”
“故人倾,江上酒的江酒。”
话音一落,燕修宸便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我说过,你敢生事,必杀了你。”
“我也说过……能死在你手上,我心甘心愿。”
说着,顾厌白扬起一笑,“你……舍得杀我吗?”
燕修宸阴鸷可怕的眸子里,泛起阵阵杀意,掐着顾厌白的手也越发用力。
可是看到顾厌白渐渐痛苦的样子,燕修宸却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咳咳……”顾厌白见他松手,猛咳了两声,扬起笑意。
“我……就知道……你,你不舍得杀我。”
燕修宸转手收了刀,朝顾厌白逼近伸手过去,“刀穗。”
“不,不给。”
“我再说一遍,给我!”燕修宸低声怒斥,像是喉头发出的声音。
顾厌白眼底拢起几分畏惧,可仍旧将刀穗藏在了身后。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女人?她有那么好吗?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看看我!”
“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哪怕我要杀了你,你都不会看我!”
顾厌白声音不算大,却愤慨不已,幽怨已深。。
燕修宸也懒得纠缠,正打算用强,远处黑暗处,却传来姜倾梧的喊声。
“江酒……”
燕修宸心里一惊,一把扯下披风甩向顾厌白。
接着转手一掌,将人直接打落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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