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京中回到明炼寺后,仙真总是心不在焉,不是拿错了经书,就是呆坐在那里半晌。
“小姐,你是不是人回来了,心没回来呀。”拂尘开玩笑道。
“念珠,你快打她。都怪我太惯着你,越来越没规矩了,竟开起我的玩笑了。”仙真假装生气道,实则脸上早已升起了红晕。
“姑娘,有人求见。”一位比丘尼在门前说道。
念珠和拂尘捂着嘴偷笑,看来,来自清河王府的鲜花又送到了。
仙真走向寺门,原以为会看到阿宝,却见站着的是个陌生男子。
只见他望向寺中的高塔,鼻梁高挺,额发垂下顺着风轻轻摆动,眼尾微挑,多情又冷漠的眼型,高高束起的发尾散发出一阵少年气。
仙真环顾四周,确定这里只有眼前这人。
“胡小姐,是我求见。”此人嗓音低沉,字字清晰。
仙真在脑海中努力地回忆着,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不太确定。
“小姐健忘,可往一年多前想想,彭城王的寿宴上。”
仙真一下子想到,原来是那个少年!
彭城王元勰乃皇上的六弟,深受皇上倚重。当日为他的生辰,各方都前去祝寿。因姑母与王妃日常交好,所以也被邀请,这样见世面的好机会,胡如是自然是带着仙真一起。
虽然被邀请,但以他们的地位,坐不到前面那几桌去,于是就与很多宗室疏属及世家坐在一起。仙真倒无所谓,今日既能参加,本就是一种荣幸,坐哪里有什么可挑的。
仙真与同桌的人有说有笑,欣赏着歌舞表演,听着家长里短,好不快活。
不一会儿,就到了各人上前祝寿的环节。只见按地位高低,众人依次上前,向元勰说几句听起来琅琅上口的祝寿词。
轮到宗室中人时,只见与仙真同桌的一个少年与他父亲端着酒杯也走上前说着“满斟寿酒……”之类的吉祥话。
谁知,就在他父亲说完准备回席之时,少年却跪下没有离开。
“侄儿乃江阳王之子元灏,自小习练武艺,甘愿受彭城王派遣,为国效力。”少年声音清朗,大大方方地说道。
高高在上的彭城王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少年起身。众人有人露出玩味的表情,有人明显不屑。
“姑母,他既也是王爷之子,何故还要向另一个王爷下跪求任用。”
“江阳王虽然听起来是个“王”,但是与当今皇上早已出了五服。除了还共同姓元以外,已不是一家人了。无权无势,空有一个名头,这种宗室疏属,甚至还不如在朝为官的世家。”胡如是压低声音道。
说着,少年退了回来,却见几个宗室近属走了过来,明显带着挑衅的表情。
“像你这种疏属,本无大用,何必自讨无趣。你们江阳王府破破烂烂,听说连修府的钱都没有,还要靠人接济。你老老实实地从一名军卫做起才对,竟敢在彭城王的寿宴上跪求任用想一步登天,是要跨过我们吗?”
少年握紧了拳头,想站起来分辩,却被他父亲死拽着。
几个人一看这副景象,哈哈大笑起来,好像料定这江阳王一家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仙真坐在一旁听着刺耳的笑声,忍无可忍,借着酒劲开口说道:“无论近属还是疏属,你们都有着同一个祖先,都有着同样的姓氏,何必咄咄逼人?再说了,我倒挺佩服他的勇气,总比有些人只会私底下欺辱别人强。估计让这些人去人前说几句像样的话,他们只会腿软发抖……”
胡如是大惊失色,赶忙拖走了口中还在说个不停的仙真。
再看今日站在眼前的元灏,更比一年前壮实了许多。
“我知今日冒然求见太过唐突。其实是那日你为我出气后,我一直都想当面道谢。后来在骑射比赛见到你,想着终于可以当面谢谢你,谁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话你便没了踪影。等你走后,我在场上看见一个发光的东西,走近一看是一个耳坠,想想那日上场之人只有你一位女子,应该是你落下的。所以捡拾回去,今日特来归还。”
元灏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是一副金飞燕重珠耳坠。仙真一看惊喜万分,是自己丢的,从马场出来坐在马车上时,念珠就发现了小姐的耳坠少了一只,但奈何按计划不能再返回马场,但那可是母亲的陪嫁之物,仙真时常想起都觉得可惜。今日再见到,甚是欢喜。可她马上就发现不对。
“我当日丢的是一只,你这里怎么有一副呢?”仙真明明记得她回去后将剩下的一只收了起来。
“当日捡拾后,不知小姐是丢了一只还是两只都丢了。回去后想了想,索性找了匠人,按照这一只又打造了另一只,这一来一去,就拖到今日才来归还,望小姐见谅。”
这副耳环看似小巧,但因那飞燕造型栩栩如生,重珠成色绝佳,所以也是很名贵的。仙真知他家中用度也没那么宽裕,这肯定是他省了又省制出来的。
仙真本想拒绝或者给他一些补偿,但又怕伤了他的面子拂了他的好意,想了想,心怀感动地接了过来。
元灏一看仙真爽快地拿了过去,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感谢小姐当日为元灏仗义执言,我俩年岁相近,元灏想结交小姐做个朋友,小姐可否愿意?“
“当然愿意。那日在寿宴上我便钦佩你的勇气,以你的品性,日后定有作为。有这样前途无量之人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元灏郑重地向仙真握拳欠身行礼,仙真也欠身屈膝回礼,抬起头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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