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唐钺离开时,又叮嘱苏兰赶紧收拾东西,苏兰估计还因为昨晚的事,有点不好意思,脸色有点绯红地应着:“少爷,放心吧,一天就能收拾好,奶娘今天也让人送走,我一会儿叫范舟哥哥,送奶娘回乡下去。”
路上,唐钺在车上时还想,苏兰这丫头确实挺能干,齐佑谦也不错,俩人也算是郎才女貌、年貌相当,也算是了了当年陈叔的托付。到师部时,唐钺吩咐老秦,打电话去把齐公子找来。
唐钺刚进会议室,李丰和老金、那鼎已经在等候,又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武伯恒部也叛共了。
李丰一边将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电文交给唐钺,一边说:“总司令部密令,担心武伯恒部侵扰港务封锁交通,遂密电港务师协助33团清剿武伯恒叛军。但又附言,便宜行事。所以,我已将三团调至寨子沟,距离武伯恒东部防线只有20里,如有异动,三团防卫获追击,二团可迅速增援,同时亦可从南部进行合围,将其歼灭在凌河一线,或将其驱离至宣州方向。”
唐钺纳闷地问:“武伯恒此时跳出来,不是找死吗,就他二万人,还在休整,为何不赶紧逃?”
老金说:“能逃到哪里去?估计他根本不想逃,是想拒守凌河,当江南腹地插入的一把匕首,向南危及南京、向东封锁上海出海口。”
唐钺说:“区区两万人而已,他这是做好梦呢,周围八个军20多万人,不灭了他,谁都寝食难安。”
李丰说:“咱们若是进攻,怕的是无人应援,再丢了港口,死罪难逃阿。”
老金说:“估计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他就是在试探各自的底线。”
李丰说:“港务防守已经收紧,咱们再看一下,武伯恒有何反应?咱们没必要第一个发难,只要他不觊觎港口和战资储备。”
唐钺点头,希望武伯恒能够识时务,这不是江北,真要打起来,谁也不敢怠慢,总司令部已经下了死命令,务必坚守上海半年,上海出海口绝不能有任何闪失。但密电也有便宜行事字样,就给了各方驻军最大的机动权限,现在不是剿匪的良机,他若西逃,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李丰和那鼎走后,唐钺对老金说:“老金,一两天您就带孝钦孝锴走吧,陈青母女、苏兰和唐蕙琳也一起走。还有,我想让齐公子跟你们同行,您一个人带着一群女人和孩子,还是需要一个帮手。”
老金点头、不再踟蹰,是因为老金晓得唐钺的脾气,他势必要坚守到最后一刻,哪怕玉石俱焚,他们这种人,将家门荣耀看的比自己性命重要得多,但他身上已有软肋,就是两个孩子,他不愿让两个孩子与自己一起犯险,老金也一样。没有小唐的时候,老金也是什么都不在乎,何时死根本无所谓,但自从有了小唐,老金发现自己开始怕死了,开始瞻前顾后,所以老金理解唐钺此时的心情,唐少爷也不像以前那样做事决绝了,开始心软了。但他又不能走,唐门的人不能出现叛徒、降将和软骨头。唐钺倔强的脾气,不是老金能撼动的,老金能做的,只有带着孝钦孝锴走,让唐钺安心去战、甚至是决绝战死。
但老金又纳闷,不解问道:“齐公子倒是个好帮手,只是怎么想起来让齐公子先撤?”齐公子孤身一人,打仗又是训练有素的干将,应该留下大显身手的,怎么能这么早撤退呢。以前每次行动,照顾的都是拖家带口的人,齐公子是什么情况呢。
唐钺说道:“苏兰年纪不小了、一个人无依无靠,老陈之前交代过,要照顾她们母女,我想让苏兰和齐公子成亲。”
老金恍然大悟笑道:“这倒是一桩好事,齐公子家世不错,长得也好,就缺个能管束他的人。到了美国,咱们也要有个活命的营生,这小子经商在行,在商界混游刃有余,只要不打仗,性子也好了不少。他若同行,我倒是轻省了不少。”
唐钺说:“老金,那就这么定了。最近,上海各机构都开始疏散撤离,卫戍师将士的家属,过完年也让老傅安排他们先行撤离。现在船票火车票已经买不到了,再拖下去,估计情况会更糟。您去了纽约也不轻省,要有所准备,将士家属除了要回乡下、去台湾、去香港的,无处可去跟着出国暂避一时的,也不会是少数。您和齐公子到了纽约,还得安置好陆续到达的家属。子路手里有两个酿酒的庄子,若紧张就先借过来用。总之,这些老弱妇孺就交给您了,至少要准备一两年的吃穿和孩子上学费用。香港那边我找了以前匡先生的朋友,来接待、安置这些家属。去台的由盛墨来照应,闻司令一家已去了台湾,盛墨估计要随闻杰去台。至于愿意去乡下的,发一笔路费,我让老傅准备吧。大战之前,必须将家属都安置好,若家属安置不好,这仗就没法打。现在外面难民太多了,将士家属若裹挟其中,势必动摇军心。”
老金点头道:“走之前,我把副师座的事情处理一下吧,免得他给你找麻烦。”
唐钺点头叮嘱:“不必下手太狠,毕竟都是过往的弟兄。”
齐公子到师部时,唐钺在处理驻沪军一个辎重团的军备补给,坚守上海半年,不是吹牛皮就能办到的,是要用重武器才能守住,总司令部这次也是下了十万分的决心,把最后的家底都拿出来了,正所谓不成功便成仁了。
唐钺回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多了,看到齐公子,唐钺问他:“你吃午饭了?”
齐公子笑道:“都啥时候了,都快吃晚饭了,哥,你是不是都累傻了?”
齐公子一贯的散漫无形,唐钺已经习惯,接着问他:“看见老金了吗?”
齐公子说:“看见了,不过他很忙,让我赶紧去跟老傅交接账目。我那的账目都是现成的,最近都没生意,这两个月都不用核账。哥,您这是要调我去干别的营生吧,是不是去跟共军打仗?”
唐钺笑道:“仗是一定要打的,不过不用你,我还没吃饭,你陪我喝两杯吧。”
齐公子坐下笑道:“喝酒没问题,您可别指使我,去干我不会的营生。”
唐钺嗔怪道:“党国正是用人之时,哪有你挑三拣四的道理。”
齐公子笑道:“说的也是,反正您别怕我耽误事就行,那么大的长官,现在都尽给党国误事,我可是就会打仗啊。”
唐钺喝着酒问道:“这酒怎么样?”
齐公子说:“这不是Chateau Margaux的红亭吗,哥,您这是永远有好酒。”
唐钺笑道:“上海人就喜欢走私红酒,扣一两瓶,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意,你这嘴也是挺刁,想没想过,去国外开个酒庄?”
齐公子笑道:“哥,你是真看得起我,我喝酒没问题,要是酿酒,我可是连葡萄长哪里都不知道。”
唐钺说:“哪个开酒庄的自己酿酒,雇个酿酒师就行了,那种自己酿酒的,都是痴迷酿酒的疯子,你会将酒卖出去就行了。”
齐公子说:“那行,卖酒没问题。哥,咱是要到国外开酒庄吗,不开枪械厂了,我的梦想是开个军械制造厂。”
唐钺心里说,就你那两把刷子,还想在美利坚开军械制造厂,不出两天,就得让人家黑帮给灭门,陈子路涉足这个行业,也是因为娶了个半犹太血统的洋女人,不然早就横尸纽约街头了。唐钺不想和齐公子聊这些,遂转移话题:“我就是想想,有空你问问老金吧。我是想问问,你娶了我家苏兰如何?”唐钺对齐公子的回答没有把握,若他含含糊糊、吊儿郎当或者推脱找借口的话,唐钺在想,如何打压他、将他收拾妥帖了,不然苏兰的名声可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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