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老宅,庭院深深,有粤剧唱段幽幽传出。
陆老太太今生七十四岁,一头灰白的头发在脑后扎成发髻,面相富态,即便年岁已老,身上依旧有股精明与强势的气场。
此刻她身穿深紫色的过膝旗袍,手拿一把精巧的小折扇,立在庭院之内,跟着老唱片哼着粤曲。
只是曲调因为她的年迈已经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看见到陆鼎晟从回廊那头走过来,她只是看了一眼继续唱。
陆鼎晟进了亭子立在一旁,直到听她唱完,给她鼓掌,“ 只怪我五音不全,不然还能跟妈唱上一段。 ”
老太太接过随身照顾自己几十年,如今也已经六十岁的陈妈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过了过口腔,吐在托盘上的小坛内。
待陈妈将东西撤下,她才跟陆鼎晟说:“ 你也得愿意花那个时间才行。”
说完她往庭内老式的藤椅那走去。
陆鼎晟上前扶她,“ 我确实做不到像星辰那样,为了陪你唱还去学了粤剧。”
老太太听这话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慢慢往藤椅上坐下,“今天也不是家庭日,你突然过来有什么事? ”
陆鼎晟在一旁坐下,想了想还是直说:“许芳华离婚的事,妈你别再插手。 ”
陈妈端上两盏茶一盏给了老太太,一盏放在陆鼎盛旁边的桌面。
老太太轻轻拨着茶盖道:“是陆星辰还是她妈,这么快就告到你这来了? ”
陆鼎盛不答只问:“是你逼她跟陆文礼结的婚对吧?”
老太太被揭穿也不否认,“不然呢?让她一个骗子赖在我们家,把怀着你亲骨血的杨文琪赶走吗?”
陆鼎晟:“你心里不能接受我能理解,你逼走许芳华其实就是在逼星辰……这些我也可以试着理解你身为陆家主母的立场,但星辰她们母女已经离开陆家,就没必要做得那么绝。”
“我绝?”陆老太太冷笑,“我能有许芳华绝?把在外头怀了孩子说成是你的不说,但凡她要能给你真生个一儿半女出来,我都能算她有点良心!你对她千依百顺,她是奔着让你断子绝孙去的。”
陆鼎晟一开始,不是没有过这种愤懑,所以,做为他母亲替他不平,不值,愤怒他能理解为人之常情。
“许芳华也是事后几年才知道的。”
“她说几年后才知道就是几年后才知道吗?我还说她一开始就跟陆文礼串通好了来谋你钱财呢!”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陆老太太再说起来依旧就意难平,哪个母亲能接受自己儿子包括家里人,被一个女人骗了那么久?
何况这个女人嫁入他们陆家之后,就没再生过一个孩子,这就意味着陆鼎晟可能终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别说说起来意难平,就是午夜她依旧能被这股气憋醒。
“退一迈步,就像她所说的,她也只是受害者,几年之后才知道星辰不是你的,但她一样瞒了你十几年,她配不上你对她们母女的任何一点好,她更是我们陆家的耻辱!”
母亲说的句句属实,陆鼎晟知道,这件事他不能用“那她说出来后她们母子能去哪,星辰才六岁”这些话来平息母亲的怨怒。
他不再替许芳华开脱而是问:“所以,四年前她公司出的事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陆老太太眼神微微闪躲了一下,想起前天孙女陆安蒂来找她的说的事,她也是从孙女那知道许芳华离婚的事。
“我知道。”以她对这个儿子的了解,但凡她说的有点失真他都会再就去查,所以她承认道,“是我做的,是我让安蒂去帮我做的,你不用问我为什么,我就是见不得许芳华过上好日子。”
“妈。”家里的这些事让陆鼎晟力不从心,所以有时他宁愿一心扑在事业上,“星辰是无辜的,你害许芳华就等于害她。”
陆老太太听了这话,不由地深呼吸一下,“她无辜还是不无辜只有她们母女知道。”
“妈!”陆鼎晟觉得痛心,不管是对自己的母亲还是星辰,“她已经离开陆家,而且从离开那一刻起,就没再向陆家哪怕是偷偷跟我伸过手!”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曾放弃过她!”老太太冷声道,“你一直还当她是你女儿,她有这底气在所以演戏呢?她可是许芳华那个心机女人的孩子,她们贯会想着放长线钓大鱼。”
陆鼎晟脸沉了下去,他知道今天不会有母慈子孝的画面,但对话之后依旧比他想的难受。
他都这样,可想而知当年星辰面对老太太时得多难堪,何况她面对的还不止是老太太。
“我自己养大的孩子,我心里有数。”
“许芳华也是你不顾我反对,一意孤行娶进门的老婆,结果怎么样呢?”老太太也是态度强硬。
虽然表面没高声争吵,但明显两人各不相让,陆鼎晟不想再继续相互说服对方,只是一脸认真与严肃看向老太太。
“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从现在开始,再让我知道陆家有人无故刁难陆星辰,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说完他起身。
陆老太太不可置信,怒道:“陆鼎晟,你搞清楚状况,你现在有自己的妻女!”
陆鼎晟看向她,“你们也搞清楚状况,陆星辰从没来招惹过我们陆家,是我们没放过她。你们让我这个作为强势方的长辈颜面放在哪里?她连我都不认了,还要逼我让她活不下去才行吗?她叫了你快二十年的奶奶,你对她就算没感情但怜悯也该有点吧?”
陆鼎晟说完再看了母亲一眼,转身离去。
老太太被说得回不上话,胸口的气是上不去也下不来,本想喝口茶压一压,但揭开杯盖把茶送到了嘴边,却愤怒难耐,一把将茶杯重重放回桌面。
“我都是为谁操的心,到头来还里外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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