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有什么花招?”他将她的身子抵在门旁,神情多了几分不耐烦,很显然,方才的朝政,已然令他头痛不已。
“你看我们啊,如今……是吧……就凭借我们现在的关系,能不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说说真心话了?”艾柠越是看上去真诚,他心中的怒气就越是上升。
“我们什么关系?”
一句话将了艾柠的军。
“是,一夜的欢愉是算不得什么关系,但是我们也可以好好说话吧?”
“你!”
“我?我这不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嘛,我亲爱的太子殿下!”
“你对谁都是这般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就一句话的事儿,能不能跟我好好谈谈!”艾柠急性子,不想跟他磨叽。
他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败下了阵来。
“谈什么?”
“你来,你来坐着,听我说啊。”艾柠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拉到了椅子上,而自己则站在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
“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我沏了茶。”
“打住,艾柠你不是个会耍花样的人。”他抬手无力地打断了她,神情终于显露出来了些许的疲惫。
“是,是。那我开始了啊……”就在这时,只见艾柠忽然跪了下来,双手抱拳,似是在行礼:“太子殿下,我恳请你让我代替晋王爷……”
“住口。倘若你是想说些这个,那便面了。”洛繁书原本心情就十分沉郁,一听她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便更加糟心。
艾柠原本就是块橡皮糖,只要她想要达成的目的,是没有达不成。
只见她忽然上前了几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死死抱住,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放开。”
“就不,除非你答应我。”
“你是不是觉得本宫真的拿你没有办法?”他蹲下身子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行让她与自己对视。
这是他第一次从女人的眼中看出那种无法阻拦的决绝。
“你肯定有办法,我知道。无非也就是一死嘛……我总是要死的,倘若是单纯得弄死我,是不是太浪费了,不如让我发挥一下余热,死在战场上,也能换来个天下太平的结果,岂不是皆大欢喜?”
“死法有很多种,倘若我就是要将你困到老,困到死呢?艾柠,你知道的,我有一万种办法对付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我不是做不出来,我也不是你眼中的纯良之辈。”
他的话,显然是意有所指。
艾柠不自觉想起了她作为宁儿的上一世,倘若不是有了她,宁儿怕是早已经被精神折磨致死了。
“洛繁书,我总是要回去的,这个事实,你必须要接受。有一件很残酷的事情我必须要让你明白,死亡也许对你来说是终点,可是对我来说不是的,对我来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场梦,就跟睡了一觉没有什么区别的。”
她的眼神笃定,莹莹的水光快要将他的心烹煮融化。
“别说了。”下巴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艾柠吃痛,却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洛繁书,不管你怎样嘴硬,可是我的骨子里却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系家国,心系黎明苍生,自然心里清楚,当下除了我说的,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我也同你一样。”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是在颤抖的。
“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
“可是敌人不会给你时间想出更好的方法的。”
“……”
“你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舍弃,为什么就不能舍弃我的呢?我的性命也是可以同你一样有价值的。”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
明明在他的心里,他早已将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你回答我啊,洛繁书,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求你了,就当是我自己想逞英雄。”
紧捏着下巴的手忽然松开。
他的身子微微一挪,一束刺眼的阳光刚好散落在了她的脸上,琥珀色的瞳孔犹如一汪潭水,被阳光直直照亮了潭底。
他输了。
在他望向她的眼眸,并且及时遮住日光的一刹那。
他眼睁睁看着她瞳孔中的光亮被他的阴影死死遮挡,继而瞬间黯淡下去。
“一千兵马,冯老跟你一起。”
“不行,最多三百,多了敌人会起疑不说,并没有什么用处。精兵强将需要放在最需要精锐的部队。”
“你……你总是这么任性,每每我以为我就要抓紧你的时候,最后却只能勉强抓住你的衣角。”他忽然抬手轻抚着她的面颊,指腹摩挲着,像是在尽力感受属于她的温柔。
“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完全掌握全世界啊,不然便是神了。”艾柠莞尔,终于露出了一抹如曙光般灿烂的笑容。
笑容如烈火般落在他的心底,再次将那早已残缺不堪的心,灼烧成了一块木炭。
“原本我以为我此生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不,你也在得到。洛繁书,你要知道,人这一生,重要的东西可从来都不只是情爱,尤其是帝王,你有你的苍生,你的万民,你的事业,功绩……这些哪一样都比情爱重要。”
他无言,因为她所说的,也正是他曾经所畅想的。
“糖这种东西,偶尔吃一吃也就罢了,不能当饭吃,不然会生病,你说对吧?洛大夫。”她笑靥如花,眼神却总是有一种驱不散的忧伤。
他无言,只是用力将她拥入了怀中。
这一次用了百倍的力,仿佛要将她骨血揉碎,完全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这一夜,无人能眠。
他带着眷恋与激情,带她上天入海,攀登了无数座山峰,直至天亮才渐渐停歇。
有些事情,倘若今生都不会再做,那索性一次做个完满。
至少他是这么想到。
水乳交融短暂冲散了他心中的阴霾,可他的心,甚至无法接受世界就在此刻崩盘。
清晨的易容,艾柠用尽了十成的功力。
关于晋王出征的消息,早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放了出去,开弓之箭,便再无回旋之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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