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谁都没有出声,直至半晌后,琥珀的身影忽然顺着窗沿钻了进来,警报方才得以解除。
“到底是是为什么?我谁都想过了,就是没有想过会是他。”艾柠沙哑着嗓子开口道。
他没有说话,而是翻了个身,躺在了她的身侧,双手枕在脑袋后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冯老……其实是薛湘湘的,上司,你们那个世界是这个叫法的,对吧?”
“好家伙,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之前有一次听你说过的。”
“所以,冯老才是那个神秘组织的创立者?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就这样在你身边蛰伏了这么多年……可是为什么啊?”艾柠还是有些不理解。
“立场不同,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所以……是他在战场上杀了……苏沅,你知道么?”艾柠声音颤抖道。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洛繁书忽然侧过了身子,抓起了她的手。
“苏沅一直都是被安插在宫中的细作,只是迫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被启用,可当他真的想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已不受控制,只得杀了她,也是为了击垮我。”洛繁书继续说道。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
即使此刻她就这样真真切切地躺在他的身边,可屡次死亡所带来的痛苦,却是一直存在的。
“所以,他才在那个时候救了你?可是为什么不直接用李家?”
“也许是看不上李家的做事风格,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并不代表就一定能接纳的那纯粹的罪恶。他想让我做一个纯良的傀儡,想让我归顺。可任谁都知道,国与国的纷争之中,从来就没有必然和平的归顺,总有无辜的百姓是要被牺牲的。”
艾柠点了点头,神情看上去十分认同。
“表面和平的背后,牺牲到永远都是无辜的人。纵使最开始的友好是真切的,可是真到那个时候,一切的一切便都变了味道。可怜的百姓会被分成三六九等,紧接着,又是无尽的争夺与对抗。”
也许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的话音刚落,他忽然愣住了。
望向她的眼神之中,满是欣赏。
“果然,养育你的世界,要比我想象的美好的多。”
“其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不同的世界总是有不同的问题需要人们去面对。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便是——真正的自由与和平,是需要通过斗争来争取的。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艾柠借着光亮,十分坚定地望向了他的那双澄澈的眸子,果真如她所想,从未变过。
可他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替她捋着额间散落的碎发,紧接着又替她取下了硌人的珠钗,就这样长发散落在了他的手心之中,又如潺潺流水一般流入了他的心间。
“这次又有什么打算?又打算为什么而死?”他的直截了当,还是吓了他一跳。
尽管如此,她依然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尽的伤感。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眼睁睁看着你死去了,世事无常,也许,不会有更多的十年来等你再次光顾我的身边了,不过这一次,我还是想努努力,尽量多活一些时间……”
洛繁书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却忽然被她紧紧捂住。
“胡说,我告诉你,我艾柠是天上来的仙女,你的命运我比谁都清楚,你注定……注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江山永固,百姓安宁。”
她越是恼火,那张脸上露出的眼睛中便越是充满了笑意。
“好~仙女说得极是。”
“不过,我是打算寻死的……就在我刚从棺材里醒来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继续撞死,因为我觉得我给你添麻烦了。可是现在,我忽然感觉自己既然来一趟,便不能那么轻易地死去了,总得有些意义,倘若自己可以掌握的死亡,我更希望它有意义。”艾柠笑着说道。
掌心的温度越发温热,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正在他的掌心之中慢慢被收紧。
“当然,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挑战,曾经的我是那么讨厌这身体的主人,可当我不得不变成她的时候,我忽然开始感觉到有些合理了,存在即是合理,我会让她死得其所的。”
但凡是这话从别人的口中说出,一定会被他人冠以一个“活阎王”的称号,可是此刻从艾柠的口中说出,一切又变得合理了起来。
“存在即合理。”他默默重复着和她的话,心中也在斟酌着,“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这样的论调。”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我是不相信这些年你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被软禁,什么都不做。”
她抱着手,一脸审视地盯着他,那认真的小眼神儿瞬间让他卸下了防线。
“当然不是。”
“诶?话说回来,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你难道没有怀疑过我是用了易容术么?”
“你是会打岔的,这问题,你就应当在一开始问出来才符合常理。”他说着,轻轻抬手捏了捏她那粉嘟嘟的脸颊,心道她也有可能真的是仙女,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来容貌没有任何改变。
就连他,都变得憔悴沧桑了很多。
当然,画中人是不会体会到作者的细节控的。
“人家想知道嘛。”
“我不会认错你的,哪怕仅仅只是背影。”
“敷衍。”
“什么道理?况且,就算我认不出,琥珀又怎么会认不出?”洛繁书忽然笑了,笑容在他的脸上绽开,犹如开出了一朵好看的曼陀罗花。
“也是啊。被这小家伙出卖了。”
“说起来也是抱歉,你留下的猫,这些年来都离去了,只有琥珀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对了!踏雪呢?”艾柠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想起了那个熟悉的纯白身影。
“让我留在锦浥的身边了。”洛繁书笑着答道。
艾柠点了点头,忽然反应了过来,话题已经被自己完全岔开了,急忙再扯了回来:“所以你到底有什么计划?我也好想想我到底该如何配合。”
他神秘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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