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聊过的第二天,天气预报显示了三天后会降雪。
吃饭的时候,颜汐月告诉江洋的。
江洋听到颜汐月平淡的说出这句话,不由得愣了愣。
颜汐月反而笑着道:“你终于要解脱了。”
江洋沉默下来。
他要解脱了。
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应颜汐月的话,而是说道:“吃点这个。”
颜汐月嘴角瘪了一下,突兀的说道:“你现在这样,我很不喜欢。”
“为什么?”
“你在可怜我。”
“我没有。”
“你有。”
江洋顿了一下才说道:“你又瘦了。”
“嗯,太瘦了不好看。”
颜汐月呆了一下,然后嘟囔道:“不好看了吗?”
“我才不在乎。”
“好看是给别人的看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嘀咕完这些才抬起眼眸,瞄了一眼江洋小声说道:“真的不好看了?”
江洋叹了口气,颜汐月好像也开始有小孩子气了,不过脸上却是带上笑容:“现在还好看,我是说再瘦就不好看了。”
颜汐月又“切”了一声,不过早晨还是多吃了一份粥。
江洋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的推进原来是这么的让人焦虑。
一天,一小时,一分钟,甚至是一秒钟。
时间总是在不停的向前推进,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早晨的时候,颜汐月敲开了江洋的门,看着洋溢着笑容的颜汐月,江洋突然多了一丝自己道不明的情绪。
“江洋,下雪了。”
江洋点点头,他知道下雪了,昨天凌晨下起了今年北方的第一场雪。
看着窗外漆黑夜色中,雪花翩翩飞舞落下,江洋想到的却是:万物凋零于此。
“嗯,下雪了。”江洋应了一声。
颜汐月已经说道:“快收拾一下,我们踩雪去。”
江洋收拾好之后,颜汐月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只露出一个小脸在屋外等着他。
两人踩着雪漫步在庄园内。
雪还在下,万物挂白。
颜汐月颇为兴奋的蹦蹦跳跳了一会,江洋忍不住提醒了她好几次:小心一点,别摔着。
“你很喜欢雪?”
颜汐月笑着道:“还好吧,不过我还挺喜欢冬天的。”
“可能是我出生在冬天吧。”
两人又走了好一会,江洋突然说道:“没希望了吗?”
颜汐月的脚步顿了一下,才轻声回道:“没有。”
江洋欲言又止,颜汐月已经回眸看向他:“你最后会选谁。”
江洋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而且也不理解颜汐月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
不过还是说道:“不知道。”
颜汐月笑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你会选陆轻音。”
这次江洋忍不住惊讶的问道:“为什么?”
“嘻嘻,我猜的。”说着眼里闪过狡黠。
江洋不明所以,不过也不准备反驳颜汐月,而是问出了最近一直压在他心底的问题。
“为什么是我?”
颜汐月眨了眨眼:“你有很多问题?”
江洋自然的点点头。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今天都可以问,可以回答的我都告诉你。”
说完就想了一下江洋的第一个问题,先是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江洋没想到颜汐月会说出这句话:她喜欢他。
好吧,其实江洋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没有想到颜汐月会这么干脆的说出口。
面对江洋似乎微微点头的动作,颜汐月又问道:“江洋,你相信缘分吗?”
江洋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
颜汐月已经说道:“我倒是相信。”
“就像我相信命运一样。”
“人终究抗不过命的。”
“有些缘分也是注定的。”
说完这个略有丧气的话,颜汐月才继续说道:“其实有一阵子,我觉得很无聊,人生失去了方向。”
“然后我就想,这辈子呢,我好像没有什么遗憾了,唯一的遗憾大约就是没有爱过一个人,也没有被一个人爱过。”
“爱情啊,我其实还挺好奇的。”
“好多人说过爱我,但我不爱他们,好吧,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爱情是什么。
然后你出现了,其实那时候啊,我也还是不懂爱情,不过你离开的那天,我很难受。”
沉吟一下,才说道:“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确实难受的有点想哭。”
注意到江洋复杂的表情,颜汐月却是轻笑道:“然后我就想,我可能是喜欢你的,但是呢,你执意要走,我也不想挽留了。”
说着颜汐月弯腰捏出一个雪球,扔了出去,才平淡的说道:“再后来,生活更无聊了,我呢,实在无事可做,就回了申城。”
“然后知道你竟然变成了一个渣男。”
“我就开始好奇你的感情,也开始好奇那些女人的感情。”
“你猜,我发现一个什么有趣的事情?”
面对颜汐月一直轻松的语气,江洋却觉得心情有点沉重,口中问道:‘什么?’
“我发现她们都想着和你的未来。”
“可我从来没想过。”
“因为我没有未来。”
“所以我也不憧憬未来。”
“然后有天晚上我就想,要是我有未来的话,我会不会也对和你的未来怀有憧憬呢?”
颜汐月好像已经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自顾自的说道:“有时候我会想,要不要选一个人代替我,陪你走一个未来呢?”
“虽然不是我。”
“但是,她可以一直陪着你,嘻,到时候你和她在一起结婚生子,就像和我一样。”
注意到江洋有点呆滞的神色,颜汐月自己笑了起来:“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有点傻?”
“哎,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有时候觉得你这个渣男做的也不称职,犹犹豫豫的。”
“人啊,太复杂了,后来我就突然有了另一个期待,多远算未来呢?我的未来可能很短,但我也可以有一个。”
“所以我就想让你陪我看一次雪。”
江洋有些错愕:果然是没有意义的事。
这时候颜汐月却是突然拉过江洋的手,走了几步,然后将江洋帽子摘下。
江洋有点不解,但是一直任由颜汐月施为。
随后他就看到颜汐月对他嫣然一笑,然后一脚踹在身旁的树干上。
枝头的雪,倾盖尔下。
附在两人的衣服,头发上。
一片雪白。
江洋依旧没有动作,只是在飞舞的雪花中,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颜汐月娇俏的笑容以及头上苍白的雪花。
江洋突然有了一种心酸的恍然。
原来颜汐月说的无意义的事,是这个啊。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们没有未来,但一个虚假的未来也可以。
颜汐月也没有未来。
原来,美人白发有时候,对有些人,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愿望。
她注定无法白头。
但又在这一刻,和江洋一起白了头。
好幼稚啊。
江洋却觉得好心酸啊。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颜汐月却是突然的身体晃了晃。
江洋赶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没事,扶我到亭子里坐坐吧,休息一会就好。”
江洋想将颜汐月带回屋子,但被颜汐月拒绝了:“我想多待一会。”
她人生的景色,看一会就少一会了。
江洋看着颜汐月苍白的脸色,也只能将颜汐月抱到凉亭。
江洋没有放下颜汐月,颜汐月也没开口。
倚靠在亭中坐着的两人,各有心思的眺望着雪景。
颜汐月声音慢慢的响起:“我睡一会,昨晚失眠了,有点困。”
江洋心中一阵发紧,但还是点点头,也没有说出会感冒这种话。
多呆一会吧。
这个没有未来的人生,何必想那么多。
雪越下越大,远远望去,两人形似一人,直到颜汐月的手垂落搭在石凳上。
江洋才起身将颜汐月抱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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