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终南山北麓,云烟缭绕、群峰叠翠、绿荫蔽天。道教祖庭楼观台依山而建,云集着八方圣贤,汇聚了各路五行方术。在常人眼中,这里即神圣又神秘。唐高祖李渊开国之后,认老子为宗,将楼观台改名为宗圣宫。不过,这只是一个的官名。一些尊祖敬道的真人,依旧称这里为楼观台。
望仙宫终日笼罩在一片香云里,飘渺的如同天上的琼楼。此宫是楼观台的主殿,清静庄严。玄魌像风一般掠过望仙宫的层层玉阶,奔向大殿。急匆匆的脚步声,踏碎了午后的幽静。他要去拜见自己的师傅乾阳道长。
大殿门口,一位道童拦住了他,说道:“玄魌师叔请留步。乾阳师祖不在这里,他老人家还未出关。”
玄魌很失望,正要转身离去时,道童又说:“师叔莫走,坤阴师祖想要见你。”他应了一声,越过望仙宫,顺着一条碎石小路往后山走去。
茂林修竹间,碎石小路曲径通幽,止于一道山崖边。三颗茂盛的古桑临崖而生,巨大的树冠为三间草堂,遮出一片阴凉。
玄魌推开最左边的竹门,看到坤阴|道长正在织锦。
她与乾阳是亲生兄妹,自幼在楼观台修行道法。现如今,已经六十有三了。她穿着一身青色的粗布法衣,花白的头发束在一字巾里。这身普通的打扮,很难与盛名在外的阴阳二圣联系起来。但是,她就是二圣之一。
玄魌的到来,并没有使她放下手里的活计,像见了平常人一般说道:“渴了吧,那有凉茶!”
玄魌径直来到紫竹方桌前,拎起一只白瓷茶壶,倒了一碗粗茶,揭开面具,一气灌下。在他看来,这里的一碗清冷粗茶,胜过俗世的任何琼浆。喝完后,抬手用袖子抹掉嘴角的一滴残水,咧开嘴,笑着叫了一声:“师叔!”
坤阴仔细的端详了他几眼:“嗯……,又壮实一些了。”
在这里,玄魌不想戴面具,将它随意丢在桌上,沉着一双暗纳灵光的红眸,站在织机前望着白玉飞梭游走在黑丝之间,关切的说:“师叔,怎么又在织锦,织多了伤眼睛。”
坤阴自顾织活,淡淡一笑:“九华山化成寺,有新主持即将升座,我想织一件乌金斗做为法礼。”
玄魌好奇的问:“什么人,值得师叔如此费心?”
坤阴说:“他是一位修为颇深的高僧,曾与我有一面之缘。如今他升为化成寺主持,一定会度化很多苦命人。虽然佛道两家素有隔阂,但是,心怀慈善、爱护众生的道理总是相通的。我给他织一件法衣,也不为过。”
玄魌追问:“这位高僧的法号是?”
坤阴说:“他的法号空也。”顿了顿,接着说:“去隔壁给我的宝儿们喂些桑叶吧。”
玄魌领命,含笑而去。
其实,这三间草堂是坤阴专门养殖乌蚕的地方。
乌蚕本是平常的蚕,因为吃了不平常的东西而变得精贵无比。它们食用的桑叶,是从山崖边的古树上摘下来的,那三颗古桑拥有五百多年的树龄。
取仰天池的泉水化一味道家秘药,将新鲜桑叶浸泡十二个时辰后取出阴干,方能喂食幼蚕。随着幼蚕的脱皮成长,白色的蚕身逐渐变得油黑透亮。它们吐出来的丝,色黑如墨,价贵如金,称为乌金丝。这种蚕丝韧性极高,织出来的锦,华贵大方、刀剑难破。能够避水、避火、避光。是道家上等法衣的布料。玄魌身上的那件乌金锦袍,就是坤阴亲手所织。
养殖乌蚕,需要付出十分的耐心和幸苦。织一匹锦,更是费心费力,可见乌金之贵。自玄魌五岁上山起,坤阴就教他养殖乌蚕。她口中的宝儿,也是他的宝儿。草堂中,师叔织绵,师侄喂蚕。织机很有节奏的声声作响,跟许多年前一样……
夜晚的终南山,凉风习习,万籁无声。一轮冰清玉盘被几缕轻云托着,挂在山崖边上,大而圆满。皎洁的月光如同一抹丹青化水,将山色染的迷离婆娑。
草堂中,一盏黄釉粗瓷清油灯下。几缕紫色的发丝,透射着诡异而美丽的光芒。坤阴看着它,眉心紧拧。这些发丝里似乎藏有一些不能说的秘密,令她久久无语。
玄魌说:“这邪物拥有越界的法力,行踪诡秘,实难碰面。纵有本事,也无处施展。真是急死我了。”
坤阴背着手,徘徊于草堂中,一脸犹豫。来来回回十几圈后,似乎下定绝心:“魌儿,我可以助你追踪,却不能帮你降拿。”
玄魌似有成竹在胸:“只要能掌握她的行踪,我定能将其降获。”
坤阴似有无奈的微微颔首,从藤柜中寻出一只硕大的鎏金团花纹银盆交给玄魌:“去仰天池取水来。”他接过银盆,匆匆而去。
乘着玄魌取水之际,她又到书架上找出一卷鹿皮,抖掉积尘,放到灯下,徐徐展开。这卷鹿皮源自一只百岁山鹿,本是一只知天晓地的灵兽,知道自己将死,竟然卧在坤阴的清修宅外,咽下最后一口气。坤阴没有辜负这只灵兽的美意,取其皮,用道家秘法鞣制成一整张通晓阳阴的灵物,先后用其皮制作过许多拥有诡谲法力的地图。如今,只剩下这一小卷,也算是机缘巧合。
玄魌兴冲冲的端着满满一盆泉水回到草堂,她命他放在桌上。
望着这盆清澈的泉水,坤阴郑重的说“追踪者必须与被追者有相通之处。魌儿,将你的血滴一些在盆里。”
玄魌毫不犹豫,咬破手指,将血滴入盆中。
一切准备就绪,坤阴捻起紫色的发丝,轻轻放入盆中。
这些发丝本不溶与水,加入玄魌的血就不一样了。逐渐融化的发丝,将一盆清泉染成了紫色,远远望去,有如一块紫水晶盛在盆中,在灯下荡漾晶波。发丝化尽时,水面上泛出迷离的紫烟,缓缓升起,飘散于空中。紫烟散尽后,泉水恢复了先前的清澈。
坤阴将鹿皮完整的泡在银盆中,说道:“浸泡七天之后,便是一张鬼踪灵图。只要邪物现于人间,灵图自会亮起吉光,指出她的所在。”
玄魌大喜,拱手深作一礼:“多谢师叔。”
坤阴的表情却很淡然,深邃的眼中闪烁着一丝不安。玄魌只顾沉浸在得图之喜中,却忽略了坤阴先前说过的一句话:追踪者必须与被追者有相通之处。只是,坤阴心如明镜,玄魌迟早都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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