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宗景龙三年,善于揣测韦后心理的江湖术士,神神秘秘地对韦后说:“在隆庆池北五王子府宅的上空,以前就常常有盛大的帝王之气萦绕着,近来这种王气越来越盛……”
“这种说法,武皇在朝的时候也有,莫非是真的?”这个女人终于找到了借口。
“皇后一定不可粗心大意,此事非同寻常!”
“可有破解之法?”
“这样……”术士抚在她的耳边悄悄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从长安皇城太极宫出延喜门向东,经过大宁坊、兴宁坊两条长街,向南一转,就是隆庆坊。这隆庆坊本来是长安城东的一片普通的民宅区。然而,在武则天当政时它突然名声大振,长安市民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提起隆庆坊,没有不知道的。
原来隆庆坊有一居民王纯,他为了洗衣浇园方便,就雇人在房屋前的空地上凿了一口水井,井非常深,水清得可以照人,喝下去甘甜可口,浇园菜、果树长得碧绿茂盛。周围邻居也都饮用此水,都说这口井与别的井水不同,王纯听了非常高兴。
哪知好景不长,几年后的盛夏雨季,井水漫过井围开始外溢,淹没了房屋。王纯看到这种情况,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忙请邻居帮助用沙石填平这口井。可谁知,井水却越溢越旺,根本堵不住,王纯只好搬家避难。经过一年左右的时间,溢出的井水逐渐形成了一个占地数十顷的大池塘,长安百姓,都争先恐后前来观看这一奇妙的自然景观,并据此推测是吉凶祸福。
当时武则天刚刚临朝称制,她怕这件事搅乱人心,被反对她的政敌利用,于是,颁布诏书,说井水外溢乃是乾坤的吉兆,并把这片池塘赐名“隆庆池”,以安定民心。于是,隆庆坊便因“隆庆池”而在长安城中开始闻名远近了。
在隆庆池北,相王李旦的五个儿子:寿春王李成器、临淄王李隆基、衡阳王李成义、巴陵王李隆范、彭城王李隆业修建了府第,号称“五王子宅”。
韦后是一个非常迷信的人,听了这些骗子的话便信以为真。如果真像那个江湖术士所说的那样,十几年来的苦心经营,不都要付诸东流了吗?天下难道永远真的姓李了吗?当初杀了太子李重俊,贬斥了谯王李重福,韦后剩下的一块心病就是相王李旦一家,但总是找不到借口,韦后为此伤透了脑筋。
这次,她与中宗准备到南郊祭天,开始大赦天下,可是谯王李重福却不在赦免之列。
为此,李重福在均州上表给中宗:“父皇为展示礼义而焚烧木柴,进行祭祀而祷告上天。天下苍生都因此得以敕罪免刑,唯独臣作为陛下的亲生儿子无缘仰沐皇恩。上天对待子民一视同仁的恩德。本来就是这样的吗?知道此事的朝野人士,无不为儿流泪,再说陛下慈悲为怀。为什么不能怜悯一下您这个走投无路的亲生儿子呢?”
中宗看后心中难受,相王李旦也劝中宗召回李重福,唯独韦后铁石心肠,不让这个亲生儿子回京。因为她知道,李重福回京后就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皇嗣有人,对她效法武则天就大大不利,所以坚决不同意召回李重福,并向中宗埋怨相王李旦多事。
韦后想到江湖术士之言,便想利用江湖骗子的话,要求中宗贬斥相王,她对中宗说道:“近来人们常常议论隆庆坊五王子宅上空有帝王之气,这一定是相王不甘寂寞,想摄政握权而故意叫人这么说的,陛下应亲自查问这件事,不能听任相王妖言惑众。”
中宗对相王非常了解,知道他一贯胆小怕事,谦恭严谨,不做名利之争,否则他早就不能保全自己了。
“这一定是市井小人无中生有谣言惑众,皇后不必信它。”中宗对韦后答道。
“哼!你就知道袒护你这个弟弟李旦,说不定哪一天他做了皇帝,你还要给他加冕呢?就算是传说,你也应当去巡幸,也好抑制一下隆庆池那里的王气。”
中宗看韦后动气,连忙赔笑道:“好好,过几天我们就去巡幸五王宅。”
四月十四日,中宗率领后妃结队来到隆庆池,命人用绸缎布置一个彩楼,设酒席款待文武百官,乘小舟泛波隆庆池上,并观看大象表演,足足在这里折腾了一日一夜,才摆驾回宫。
此后,韦后再也不提什么王气的事情了,她知道光靠借题发挥根本除不掉李旦,虽然时常感到如芒刺在背,但是一想到满朝文武上至宰相下至散官杂员,绝大多数是自己的心腹死党,又痴心妄想地做起女皇梦来了。
术士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劝韦后举行的祭天大典就要开始了,想以此观察时局动态,发现反对派及时铲除,为自己铺平道路。此时她已经对中宗毫无顾虑。
事情可不像韦后想象得那样简单,韦后一党把持朝政,已经使得朝中乌烟瘴气,怨气冲天。
这一年春天,中宗遣嫁金城公主入藏与吐蕃赞普弃隶缩赞和亲,指派纪处讷送金城公主,纪处讷以身体不好不能远行为由推辞不去。中宗又改派赵彦昭担负这一使命,赵彦昭当时任中书侍郎,依附于韦后,官拜宰相,他怕出使时间太长,因为吐蕃路途遥远,到回来时宰相的位置被别人取而代之,他也不去。
司农赵履温对他说:“公官为宰相,而持节出使吐蕃,岂不是大材小用?”
“那我应该怎么办?”赵彦昭问计于赵履温。
赵履温便代他向安乐公主请求留在京城,安乐公主答应了。
中宗无奈,只好派左骁卫大将军杨矩送金城公主入藏。
这件事对中宗刺激很大,他以一国之尊皇帝的身份,却指挥不动宰相,心里非常不高兴。
中宗也知道,纪处讷和赵彦昭都是走韦后和安乐公主的门路当上宰相的,他们在朝为官,只看韦后和安乐公主的脸色行事,根本不理会他这个形同傀儡的皇上。
从这之后,中宗才对韦后、安乐公主一党忌讳起来,想到早就有人劝告,应该早点对她们加以限制,但是,看来似乎为时已晚……
公元709年的暮春,潞州各地从山东涌入一大批逃难灾民,节度使吴勉和三郎商量,决定接纳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居然认识了太行山上白云观的玄真道人,他本名韩礼。
韩礼有一段很曲折的人生经历,他原是山东齐州刺史下辖一个武将,只因与前太子李宏有瓜葛,被迫辞官归隐山林,数年来他一直钻研玄学、天文学和星象学。通过张暐的介绍,韩礼召集了旧部,特别是山东、山西南部的各地英雄豪杰,加上河南北部的很多英雄,纷纷在韩礼和张暐的联络下,投到了三郎的麾下,一时间,潞州节度的督军府人才济济,有文有武。
公元709年初秋,朝廷下诏书,要求所有外放的王爷于十月底回到京城,中宗协同皇后要举行祭天大典,此时,韦后垂帘听政已经一年有余,朝廷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三郎的心。
通过了解,三郎得知,这次大典,韦皇后要以武皇为榜样,作为亚献参与大典,按照常理,女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祭天大典的,除了皇室成员,部分朝廷重臣,整个大典是不准女人参与的!这也是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地位特征。
而这一次,提出祭天大典的是韦后,而且要求直接参与,并以第二人物身份参与,这很明显是在向天下人说明自己的目的。
历史上参加祭天大典的女人,只有武则天,随后她就力排众议,做了皇帝,而此时,不知道中宗是怎么想的,也许他还是一味地迁就这个和他曾经同甘共苦的女人,或者他已经齁不住这个女人了,又或是他真的准备将来禅位于她?
三郎不敢再想象下去了,忽然之间,他感觉很无助,是的!真的很无助。
“兄长怎么看待这件事?”在三郎的潞州府邸,大家济济一堂,正在讨论这件大事。
“我们先听听玄真师傅怎么看吧!”张暐把话题转给了韩礼。
“诸位不要客气,今后就称呼我本名吧,通过这件事,我决定出世。”
“好,好!”三郎很高兴他能有这个决定。
“王爷,我想先分析一下韦后的目的,我们大家想一想,武皇当年参加祭天大典之时,也是二圣临朝,和现在如出一辙。祭天大典之后,高宗驾薨,她就在洛河以神石为典故,搞了政变,扫清了自己的政治道路,为登基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现在看来很明显,韦后的目的是皇位,以她的能力和才智,她只会效仿武皇,其他的她又能有什么花招呢?”他娓娓道来,分析透彻。
“说的有理!”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张暐最直接。
“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按照圣旨的要求做好回京的准备,此外,王爷从现在起,要警惕起来,做好应对一切变故的准备,当然,最重要的是要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那师傅给算一算,此次回京是凶是吉?”三郎此刻好像最在意的是这一点。
“好,王爷趋步!”他拿出龟壳,准备占卜。
“不,还是用最简单的方法吧!”三郎集中了四双筷子,韩礼没看懂他的意思。
“如果有危险,就让我的筷子能够直立!”他把筷子平面直立在桌上,他轻轻地放开手,四个筷子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如果此去能成大事,就让筷子能够直立,否则倒下!”他又做了一次测试,他依然把筷子的平面直立于桌面,他轻轻地放开手,惊奇的事情出现了,四根筷子都稳稳地直立不倒。
“好,好!”他在心里暗暗地说。
“王爷,可能释怀?”韩礼蓦然地问他。
“师傅,我有信心了!”
“是啊!有很多事情都是天意,我们要顺应天意,顺则一切都顺。”
“嗯!”三郎点了点头。
“天下归心,迟早的事情!”韩礼接着说。“你应该能感觉到,韦后的做法将是倒行逆施,她不会有好结果的,一个聪明的人,做倒行逆施的事,有可能只是失败,一个愚蠢的人做倒行逆施的事,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她最终会害死很多人。”他感慨地说!
三郎回味着他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但是目前中宗的身体如何呢?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翌日,他写了一个字条,让李宜德发了信鸽,信鸽一路向西……
“丽娜,我要回京城了!”深夜,三郎搂着赵姑娘的肩膀,幽幽地说。
“三郎,你是个做大事的人,你去吧!我和儿子在潞州保佑你!”赵姑娘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心情平静。
“你,跟我一起走吧!”
“不,你要办大事,我们会拖累你的!”
“不要这么说,我们不会分开的!”对她的深明大义三郎十分感动。
“相公,凡事要以大局为重!”
“……要不我先走,处理好一切之后,再安排人来接你!”他忽然感觉这件事还没有和娟儿沟通,顿时有了逃避一时的想法。
“嗯,你先顾你的大事去吧,不要把我们娘俩放在心上,我们等你,无论到何时都等你!”她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融入他的身体……
几日之后,一切准备妥当,张暐在府中设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兄长跟我一起回京吧!以后有很多事情还需要仰仗你!”三郎端起一杯酒对他说。
“贤弟,不要多想了!我张暐在潞州是张暐,到了京城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我就不随你去了!”他也动情地回答。
“兄长,我要和你同富贵啊!”
“不用了,我也不想做大官,你知道我的想法很简单,有朋友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
“你李隆基在潞州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到了京城你就是真正的李隆基了,你的舞台在长安、洛阳,在大唐天下,而不是这小小的潞州,你应该学会当机立断,这是哥哥最想送给你的一句话!”他注视着三郎说。
“谢谢兄长!”
“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还有,赵姑娘就暂时安顿在我这里,对于她的安排,我们从长计议,你回京如果一切顺利,再安排人过来接她,如果有什么不顺,她们也不会拖累你,相信哥的做法!”他拍了拍三郎的肩膀。
“好的,有劳兄长了!”他洒泪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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