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了,这么冷的天气在浴桶里最适合泡澡,姜雪时却无心泡澡,更是顾不上用晚膳直接去了产房,因为对产婆们说的胎儿过大心有余悸。
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人,这时候却格外珍惜起这个小生命。
回来半个时辰过去,产房依旧没有孩子诞生的消息传出,随着天色阴暗气温陡降,南烛和巧葱忙送来炭盆子在下人的房内坐等。
何翎急匆匆的回到家,见众人都等在这里,心里有了安慰。
“雪时,多亏你了!我方才见城里寸步难行,就转头去吴家找吴庭重帮忙了,结果去了皇宫才发现白跑一趟!”
姜雪时心里一时不是滋味,“二嫂,我与他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还是避讳些好!”
何翎点点头,“当时情况紧急,你又在外边儿,我想着找他快一些,就自作主张去了,你别往心里去!”
“从今往后不要跟吴家走太近了,我刚回来会太后就询问起我的终身大事,后来我才知道,吴庭重的正妻就是太后的人。”
林颦玉相反没有警觉太后的用意,替姜雪时惋惜道:“真是天意弄人,若不是你父兄战死,又怎会又这么多变故……”
姜雪时的心情反而没有那么凝重,只是不再接话。她和吴庭重今生有缘无分,也许会因祸得福,毕竟臣子是斗不过皇家,他们想怎么安排不就是一句话一道圣旨的事。
以前她觉得父亲无情,完全不顾家中老小,这仗一打就是好几年,还不把家人带在身边。后来她才明白,皇上不会让他把家人带走身边,不然有朝一日主将投降叛国,没有人质在京中,皇上一点办法也没有。
再后来听林放说:打仗是不能被家人干扰,不然有时候会畏手畏脚,更是怕自己有朝一日战死沙场,家中无后。
相对于上面的说法,后面的理由让姜雪时好受些。至少她一个人在沙场时不会想起任何人,只会绞尽脑汁的想对策打胜仗,收复失地,永保和平。
刘太医和稳婆先后走了出来,姜平忠最先冲上去,“太医,我儿子如何了?”
刘太医摇摇头,“老夫已经用了所有可行的方法,可姜夫人的体质实在不宜生这么大的胎儿,眼下……只怕撑不了多时了。”
姜平忠一听瘫软在地,“这不……这不可能!”忽而就跑到产房外破口大骂起来,“你个贱人,先前流掉了我一个儿子,现在又难产,你真是个灾星啊!我要……我要剪开你的肚皮救我儿子出来!”
里面本就痛苦不堪的周芙蓉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心如刀绞,虚弱的身体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直接晕了过去。
还不如死了算了,这种人就不给他生儿子!
姜雪时忙跑到姜平忠跟前阻拦:“你不要乱来,关键时刻你还说得出这种话!”
林颦玉一时也没了主意,连太医都没办法,可别就这样一尸两命了,便又央求太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实在不行就挤出来吧!”
刘太医摇摇头,“没用的,再晚一些,孩子就会闷死在里面了。”
姜平忠听罢更加愤慨:“我今年都三十八岁了,膝下无子,你懂吗?你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替我做主!我的女人,我说了算!”
姜雪时头痛欲裂,她当过将军的人,怎么这时候一点法子都没有,她要眼睁睁的看着两条人命逝去吗?
瞬时她抽出僮福的佩剑架在姜平忠脖子上,“你不准进去,我再给你请一位大夫来!”
姜平忠才不怕她,“你吓唬谁呢?我告诉你姜雪时,今天我儿子要是没了我跟你没完,刚刚太医都说了再不出来就憋死了!”
姜雪时转头命令僮福僮贵,“你俩给我看住他,最多一炷香的时间我能回来!”
说完她拿着个斗笠就要出门去,刘太医摇摇头,觉得她痴心妄想了,此时就算是神医也无能为力,若真能剖开肚子,或许能救下孩子。
林颦玉将银子塞到刘太医手中,疑惑道:“这民间,是否还有医药圣手,能比得过您?”
刘太医摆摆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也不知,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接下银子的刘太医说完就要走,姜平忠却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刘太医,你行行好,把我儿子拿出来吧,要不然一会两个都要死了,你不能信那个丫头片子的呀!”
刘太医叹了口气,“我留下来也无济于事,我干不了这种事,史无前例啊!如若刀法稍有偏差,孩子那也活不成啊!”
姜平忠一时瘫软了下来,抱着头痛哭!他想要个儿子就这么难吗?
顶着大雨的姜雪时在大街上飞驰起来,这时候人影稀疏,便无所顾忌了。
约摸到了接近南门的巷子口,问了位卖肉的掌柜的,“掌柜的,请问吴宣奉郎家住在何处?”
掌柜的指了指身后,“第五个巷子口往右拐就是了!”
姜雪时抱拳一句多谢后,用步行代替骑马,塞了个碎银子让掌柜的帮忙系马。这大晚上的巷子窄,她怕会踩踏到别人。
程家宅院小,幸亏她眼神好,连个灯笼都没挂。敲了许久的门没见有人开门,兴许没有门卫。
她心急如焚,可这雨夜风大难免听不见,她只好大声嚷嚷,“程大人!程大人!”
这回里面有了回应,一个女声问:“谁啊!”
姜雪时忙答:“定远将军姜雪时!”
妇人大吃一惊,忙去打开大门,老婆子忙说:“姜将军快请进!”
姜雪时没心思观察程家的院落摆设,只是过了一个隔间就到了里面的中厅,程家二老正在细心的研磨药材。
姜雪时一看这种温馨的画面,心中五味杂陈,她很是羡慕。
老婆子忙向程卓练介绍:“老爷,这位是姜将军。”
二人从未见过面,程卓练和木苏颜立马就要行礼,姜雪时忙扶住二老,“我今日有急事前来找令郎,没有下帖实在唐突!”
程卓练受宠若惊,“姜将军造访寒舍是下官的荣幸,只是不知找犬子有何贵干?”
说罢又指挥身边的婆子,“赶紧将大少爷请来!”
她看了眼桌上研磨的药材,心中对程寂更加信赖,“听闻令郎医术高明,我家中婶婶如今子大难产,稍有不慎就会一尸两命,恳请令郎出手相助!”
木苏颜一脸诧异,“这……这种事,恐怕犬子也爱莫能助啊!”
姜雪时咬咬牙,“如今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只希望令郎能够尽力相助,无论后果如何,都不会将责任推到他身上的!”
这么一说程夫人倒是放心了,看着眼前重情义的女子,又急忙对程卓练说:“老爷,赶紧备药吧,一会寂儿该带药箱了。”
等了一会,姜雪时见到程寂的时候,他仍旧戴着那顶斗笠。
他的身体并不消瘦,走起路来步伐轻快,骨节分明的手指很是修长,微微抱拳向她行了礼。
“家中妇人自大难产,听说程公子医术高超,肯请程公子走一趟。”
程寂不知道她在哪听的,可能她病急乱投医。“生子的事找上我,怕是不妥,将军何不请女医!”
虽然她对程寂不了解,但是从白天小女孩的描述中,她觉得程寂或许会是位隐世高人。
“太医都束手无策,我不想一尸两命,如若程公子能救,就算救回来一位也是好的。”
程寂见她从容不迫,坚信自己的样子,心被打动,看了眼药箱后又拿了点药塞进去,冰冷冷说:“走吧!”
姜雪时愣愣的点了下头,嘱咐他拿蓑衣就离去了。
看着二人的身影一同出门,走路的步伐都是一致,木苏颜一脸笑意,“老爷,你说他俩像不像夫妻?”
程卓练反应过来,尴尬的斥责道:“你说什么呢,那可是姜将军!”
木苏颜白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我只是说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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