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璟着急忙慌地,寻来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按在颜瑜的手背上。
继而,他松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用衣袖给自己擦拭冷汗。
没一会儿,颜瑜渐渐苏醒。
只见高璟按着自己手背的手,颜瑜一脸不解。
“你这是做什么?”
高璟早就想好了解释之语,只是表演略显生硬。
“林大人诊治之后,让属下按着此处。”
“他未留解释。”
“属下猜想,应该是为了打通穴道吧。”
“王爷感觉如何?”
“还有何处不舒服吗?”
颜瑜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尴尬。
感受着手背针孔处的疼痛感,颜瑜猜到了医治之人。
“你把我的输液贴揭了?”
高璟假咳掩饰尴尬。
“什么输液贴?”
“属下不知。”
颜瑜拂开他的手,只见手帕之下,手背针孔处已经青紫发肿。
一时之间,不知该无奈,还是该生气。
“本王刚输完液,你就把输液贴揭了?”
“你不懂医术,便不要参与。”
“你自己看看,都肿成什么样了?”
高璟心虚一眼,立即低头下跪。
“属下知错,请王爷息怒。”
“林大人治好了您的伤,便去煎药了。”
“属下只是想帮忙,不曾想,帮了倒忙。”
颜瑜听到了重点。
“林暮给本王治伤?”
“没有其他人干预么?”
高璟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没有。”
“王爷的伤,是林大人独自救治的,全程没有他人干预。”
“林大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有片刻休息,一直在全力医治。”
颜瑜凝视于他,眸色锐利。
“本王是不是说过,不许让她救治?”
高璟装作无辜费解,实则心里战战兢兢,心惊肉跳。
“属下记得王爷吩咐,不许宁三姑娘救治。”
“却不知,您何时说过,也不许林大人救治?”
颜瑜正颜厉色,仿佛朔风凛冽,令人如临深渊。
“还需本王明说么?”
“本王看得出来这种治疗方式,根本不可能是林暮!”
高璟立时吓得六神无主,连忙伏地叩首。
“属下知罪,求王爷宽恕!”
话音未落,林暮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双手奉上汤药之后,林暮跪于高璟身旁,主动承认错误。
“启禀王爷,请宁三姑娘医治,是微臣的主意。”
“高大人并不知情。”
“微臣医术浅薄,难以治愈王爷重伤,不得已,只能求助宁三姑娘。”
“微臣甘愿受罚,请王爷降罪。”
高璟马上求情。
“王爷明察,林大人到时,您已经昏迷。”
“属下一时疏忽,未曾将您的吩咐,及时告知林大人。”
“林大人求助宁三姑娘,实属无心之失。”
“王爷若要降罪,属下一力承担。”
颜瑜怒意渐消。
从小到大,他们一向如此,颜瑜早已司空见惯。
他们二人是亲如兄弟的感情。
他们三人何尝不是一同长大的莫逆之交?
“算了,你们也是好心,本王能理解。”
“她既来了,便请进来吧。”
“想来,她还有话,要问本王。”
高璟与林暮一同应声。
“是。”
随后,宁云溪走了进来。
高璟、林暮按着颜瑜的吩咐,退了出去。
颜瑜撑着一身伤痛而落座,并示意宁云溪入座。
宁云溪刚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吐露心声。
“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阿兄若是气恼,如何罚我都行。”
“只是,不要否认金兰之契。”
“自从结拜以来,我未曾想过背义。”
“秋璧于我,情同姐妹,一起长大。”
“我斗胆比喻,一如阿兄、高大人和林大人的莫逆于心、志同道合。”
“秋璧同我一样,自出生起,便没有见过亲生父母。苦等二十二年,好不容易有机会相聚。”
“怎料宸王从中作梗。”
“我知他意在对付你,可是……”
“阿兄,我怎忍眼睁睁看着秋璧,渴盼仰望多时,最后,只等来两副灵柩?”
“所以,我急中生智,瞒天过海地给你去信,若是一切顺利……”
她欲言又止,
颜瑜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不愿信你?”
宁云溪眸底盈着眼泪,愧疚地低下了头。
“是。”
颜瑜沉重一叹。
“你信中之意,让我把命,直接交到你的手中。你让生便生,要亡便亡。”
“我又不是傻子,如何信你?”
“我父皇一生,对所有臣子,几乎从不猜忌。”
“对太尉、太卿两位重臣,更是言听计从,毫不怀疑。”
“结果呢?”
“他驾崩时,才三十多岁。”
“月盛星梁之战,不光是他一人之祸,还有全族老小,无一生还。”
“我的身上,肩负着全族老小的英勇赴义,你让我,如何拿全族人换来的命,跟你去赌什么秋璧父母的安危?”
“若有失利,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我刚到这个异世大陆,他们便殒身了,都是为了我。”
“之后,夺回颜族天下的重任,便莫名其妙地交到了我的手里。”
“这么重的担子,谁愿意挑?我也不例外。”
“我本想逃离,不愿留下,可是你说,盛平三十年的星象,根本不会出现。”
“我不仅回不去二十二世纪,而且,稍有不慎,还会殒命于此。”
“我想也是,二十二世纪的星象,本来就是科技人为的。”
“异世大陆的古代,何来科技?”
宁云溪一听,更是歉疚。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阿兄,对不住。”
颜瑜微微扬眸,细细回忆。
“我有一个恩人,名叫方仁舒。”
听到这个名字,宁云溪的瞳仁,隐隐一动。
颜瑜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继续叙说。
“方族,原本也是名门望族、颜族重臣。”
“我刚出生时,顾孟祯想将我扼于襁褓,是她救了我。”
“短短一年,她为我筹谋,安插各方线人,离间顾孟祯君臣之心,还帮我掌握了督护台和州牧台。”
“后来,她为了我,被人所害。”
“我之所以小心翼翼,也有这个原因。”
“我一旦出事,她拼上性命、给我留下的这些,岂非都要落入敌方之手?”
“再造之恩,不可亏负,我不能对不起她。”
“你能理解吗?”
宁云溪点头。
“嗯,我能理解。”
颜瑜取下一件披风,盖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跟顾念廷,从未合谋。”
“却也知道你,并非以我为重。”
“很多事情、很多人,在你心里,都比我重要。”
“所以,我们就算了吧。”
“原因我说过了。”
“我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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