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缕曙光唤醒了沉睡的琼恩。太阳如今已经爬过了树梢,他好久没这么睡过了。
醒来后,只觉得一阵清爽。昨日的病痛消弭了,暂时的或是永远的。
琼恩看了看太阳,阳光很刺眼,空气却不算好冷,甚至有些温暖。
已经这个点了,看来今天打不了猎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许是因为昨晚吃得饱,如今也不觉得饿。
事实上,他很好奇。他记得,昨晚他已经熄灭了所有的灯——哪怕祈灵教告诉他,如果要命就别那么做。
他不应该醒来。
可他终究还是醒来了。
“安莉!崔拉!”
“安莉!崔拉!”
他大喊了两声,心中对回音没有任何一点儿期待。
这么喊两声,也许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清醒着。
可黑洞洞的屋中却传来了安莉与崔拉回声。
“琼恩(John)!琼恩!你在哪里?!”
“爸爸!”
——她们!她们也还活着?!
这简直是个奇迹!
琼恩连滚带爬的冲到自己的破屋内,可他看见的,却是从未想象过的恐怖。
屋中,数头有狼那么大小的不明生物被破土而出白色尖庄刺穿在空中,痛苦的挣扎着,它们简直是各种器官的集合体,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琼恩刚一入内,这些半死不活的影兽好似突然来了精神,挥动着身上奇形怪状的部分就朝着琼恩袭来,这些一条条暗红色的模糊块状物,在影影幢幢的屋中就好像被关久了的血腥猎犬,暴躁的扑向送到嘴边的猎物。
琼恩吓了一跳,摔倒在地上。而那些袭来的恐怖也在他的脚边戛然而止。这并非是因为这些怪物有好生之德,而是那些穿刺它们的尖庄精确地卡住了它们的位置。它们够不到琼恩。
此刻,铁锈味伴随着手掌上传来的粘滞感涌入了琼恩的脑中,身为猎人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遍地黑色的液体是什么。
“琼恩!这些怪物!它们……”卧室里再次传来了安莉的声音,看来并非在厅堂里有怪物,而是哪里都有。
“爸爸……!我害怕……!!你快来啊,爸爸,救救……我们!”崔拉的声音虽大,却颤抖不止。
显而易见,在冬日漆黑的夜晚中,他们一家并没有躲过“狼”的袭击。
而是……有人救了他们……
谁?!
琼恩连退两步,移步到门外,他将房屋的破门一把敞开,几缕阳光射入内中。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那些还在扑向琼恩的暗红色肉器在接触到阳光后便迅速崩解,化为了紫黑色的烟雾融入了空中。继而是那些怪物们震耳欲聋的惨叫。
借着丝丝缕缕的阳光,琼恩这时才看到,那些刺穿怪物的东西也并非什么白色尖庄。
而是……
一根根白骨。
而在那白骨所形成的包围圈中,一个身着黑袍,手中拿着一根漆黑木杖的兜帽男子屹立其中。
兜帽隐藏了他的面容,让人难以看清,可他怀中却抱着一个婴儿却是清晰可见。
“哇——哇——哇——”也许是阳光刺激了黑暗中的婴儿,那婴儿哭了起来,可这哭声对琼恩却是那样的熟悉,他甚至甘之若饴。
看见他的神色,黑袍人向前走了一步,冷漠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把他丢在那里?”
“纽曼(Newman)!安莉!纽曼!是纽曼!!”琼恩大叫了出来,那是他的儿子,他不会认错的。
“琼!什么?!”安莉闻声,回应了起来,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琼?”
琼恩来不及回应安莉,他上前一步,想从黑袍人手中接过孩子。可黑衣人却退了一步,让他接了个空。
那黑袍人再次问道:“你为什么要把他丢在那里?”
琼恩看着黑袍人,张口欲言,可却被崔拉抢了先:“是他不乖!他不听话老哭,所以狼才会叼走他!”
黑袍人听闻,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又一次问道:“你为什么要把他丢在那里?”
“我……”琼恩伸出的手缓缓地垂了下去,毕竟,这名黑袍人问的是一件他的亏心事,“我只是想……”
“纽曼!真的是他!!”安莉从卧室中冲了出来,她趁人不注意,一把扑倒黑袍人身上,粗暴的抢走了孩子。
见状,琼恩快速反应过来,他一把将安莉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目光警惕的看着那个黑袍人,他大声叫到:“崔拉,你别出来!听话!”
“可……可……爸爸……这里好可怕啊………………”崔拉的声音恐惧感更甚。
此刻,琼恩才想起,在哪不见阳光的内卧中,隐藏着的一定是不亚于刚刚大厅中那种骇人的恐怖。
看到自己怀中的婴儿被抢走,黑袍人只是哂笑了两下,他握着手中的紫黑色木杖,微微点了两下地,大厅中的骨刺瞬间消弭,恐怖肃杀的气氛归于沉寂。
“你……”那黑袍人伸出一只手指头,跨过琼恩指向安莉,缓缓道,“很有勇气。”
紧接着,他的手指微微平移,指向了琼恩,言语中略带阴森:“可你呢……”
琼恩看着面前的黑袍人,刚刚他所展现出的力量绝非自己一个农夫可以匹敌。他的双腿止不住的颤抖,好像他正直面死亡一般。
黑衣人将攒着的手指伸开,成为爪状,琼恩没什么见识,但他知道在这个国度内,只有祈灵师能用简简单单几个手势,就杀死一头怪物……或者……杀死一个人……
现在,在琼恩面前的人,无疑是一名祈灵师。只要他的手掌握紧,琼恩相信,自己一定会死……甚至会连带着崔拉……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把他丢在那里?”黑袍人的话语虽然冷漠,却带着一种肃杀的气氛。
琼恩看着面前的祈灵师,他傲慢无礼又咄咄逼人,像极了城里的那些家伙们,一股怨气自他的腹中蓬勃而起,更想到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他又会死在这里,心中的委屈与不满又一股脑的化为了勇气。
能够不满的勇气: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我的家庭!你知不知道,短短的两天,我没了妈,没了女儿,甚至快没了家!”
黑衣人冷静的听着,隐藏在兜帽下的脸没人能够看清。
琼恩的咆哮还在继续,他恶狠狠地继续着:“就因为你们这些祈、灵、师!!若不是因为林望镇的车队从这里经过,你们这些祈灵师根本就不会管这个镇子的‘狼’!可你们也就呆了那么两三天,却带走了一个多月的粮食!你让我们怎么活!!怎么活?!!!!”
这一次的咆哮,那黑袍人的身体明显地震动了一下,他显然被什么冲击到了,但很快恢复了长条!
大怒之后是大悲,委屈紧随着愤怒催化了眼泪。琼恩哭着,哽咽着:“我们只不过想多活一天,可怎么就这么难……扔了纽曼……你以为我愿意么……可怎么就这么难……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我……我也很绝望……可我必须……”
讲到这里,琼恩不再说了。他擦拭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黑袍人。
他能感到,他背后的安莉紧紧地抓紧了他的手臂。
她在害怕。
可他没有办法。
面前的人显然因为他的弃婴行为极其的不满,定是不会放过他。面对黑袍人,琼恩就向看见了猛虎的绵羊,与其拼命挣扎,激怒了对方。不如在咩咩的嘶吼后,引颈就戮,或许,面前的猛虎吃饱了,便会放过其余。
“好了……好了……”琼恩盯了一会,便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子,“本来我正愁如果我们四个都活着,拿家里的粮食连三天都吃不到。现在我要是死了,倒是能活下去……你动手吧,你动手吧……”
那黑衣人轻笑了一声,再次抬起了手,他向琼恩走来。那只手很快表要接触到琼恩。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你……是一个勇者。”那黑袍人拍了拍琼恩的肩膀。
琼恩张开眼睛,只看见黑袍人正在他的面前,这么近的距离,透过兜帽,他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人惨白的皮肤。
“只是你……”那黑袍人还要继续。
可这时,麦兹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了进来:“琼~!崔拉~安莉~!你们快来啊,有人在村子里发吃的!快啊!”
听闻到有人前来,那黑衣人都兜帽下的脸微微笑了一下,紧接着,便如飞燕一般略出了屋子。
而在与琼恩擦肩而过的一瞬,琼恩看见了那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紫色的眸子,内中好似有一团火焰在闪动。
黑袍人悄声问道:“如果、还有一次、你能保护你的家人么?”
“我……”
未及琼恩回答,黑袍人已经出门走远。
在冬季,深色的衣服并非那么惹人怀疑。琼恩看到,他与麦兹擦肩而过,向着镇中心走了过去。
那里好像有什么,很热闹。
琼恩一家呆呆的看着远去的黑衣人与拿着一袋面包跑来的麦兹,出神几秒后,才像大梦惊醒一样相互看着对方,尤其是怀中失而复得的小儿子纽曼。
只是,纽曼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球的白底中,一双闪动着紫色火焰的眸子在太阳下闪烁的格外清晰。
“我……是祈灵师么……”那黑袍人一边走着,一边揣摩着刚刚琼恩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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