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昏迷不醒么?”琼恩敲了敲被称为“门”的破木板,柔声问道。
其实,敲门这个动作一点意义也没有。琼恩面前的这间土屋不大,只有三十来平,但破旧程度可以说是纽兰丁镇之最,它的四面墙就没有一面是不漏风的,四个墙角中,一个墙角上面的天花板漏了,上次下雪的积水还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滴着,也就剩下的三个墙角能微微躲躲风尘。
这间屋子很久以前废弃了,到如今也应该有十年没人住在这里。屋子的主人很早便离开了这片郊野,投奔了据说在马尔顿附近的亲戚。
而作为这个村子的外来人,麦兹也不知是从哪位热心的镇民那儿听到的消息,毫不客气地住了进去。考虑到她一个寡妇,又有几分姿色,淳朴的镇民们倒也不曾刁难过她,就是没有人承认挂在门上的那把大锁是自己撬开的。
“来了,来了!”屋内传来了麦兹的声音,“琼恩,是你啊!”
只见打开门的麦兹脸蛋已经冻得通红,可是还是在这种冷天里挽起了袖子,她手上的毛巾正冒着热气。
打开门后,麦兹来不及招呼琼恩便又冲回了屋里,她将毛巾又在热水桶中过了一遍水,扶在了先前捡回来的疯女人头上。
“呜……呜……不要、这不是真的、不是……”疯女人在梦中呓语。
“她还是没有好。”麦兹一边照顾着疯了的女人一边自顾自的说着,“甚至问题更严重了。”
“嗯。”琼恩应了一声,将带来的粮食篮放在了门边,道:“知道她的身份了么?”
“不,还没有。她说起话来疯疯癫癫又时常昏迷,我什么也没问出来。”
“那她身上有什么东西之类的么?能辨明身份的那种。”琼恩又问道。
“不,没有。除额……”麦兹一边说,一边给疯女人盖上被子,就在她刚想说出那个疯女人的腹部有一个纹身时,却被琼恩打断了。
“诺斯……还是不支持我们将这个女人留在村里。他觉得不安全。”
“他没有让我们走吧?!”麦兹劳作中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好像冻在了原地,眼中似有失落,可未及一秒,她又回过神来。
自从那个疯女人说出艾斯艾弗这个名字后,诺斯的态度突然缓和了下来,不再全然抵触把这个疯女人留在村里,但他也绝不支持疯女人留下。
想到可能是诺斯让琼恩来下“逐客令”的,麦兹迅速地走向门边,捡起装着食物的篮子,看了两眼,那篮子虽然用破布盖着,但显然没有装满。
麦兹伸手进去摸索了一阵,旋即又将篮子盖上,放入屋内。接着,她轻柔曼妙地走到琼恩面前,一把抱住了琼恩,猝不及防的亲了他一口。
她抱着琼恩,似有千娇百媚,道:“不安全么?对我一个没了丈夫的苦命人,还有哪里是安全的呢?”
麦兹徐娘半老,虽然丧了夫,但天赋异禀,依旧风韵犹存。她眼中水光攒动,神采迷离,只见搂着琼恩的脖子微微倾倒,拉着琼恩的头与自己对视,道:“谢谢你,琼。我知道,诺斯是不会给我们食物的,那些……恐怕是你把自己的份分给我的吧?”
“不……不是的。”不知是被说中了,还是不适应一个不熟悉的女人投怀送抱,琼恩胀红了脸。
“怎么不是的。”麦兹松开了手,她用腿勾了琼恩一下,微微拉开距离,却又没有离开琼恩的身旁,“你这样安莉(重读)姐姐不生气么?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
“不……不用,没……没几天影兽就要来了,诺斯把剩下的食物都给我们了,我们还有,还足够。”琼恩撒谎的本领并不高明。
听到这里,麦兹退了两步,将手背在后面,微微弯腰,斜向上的望了一眼琼恩:“影兽?那有什么可怕的?对我一个寡妇(重读),无儿又无女,家人也都死在了林望镇,又有什么值得担忧呢?”
未了,她又低下头,眼中流露出一种悲伤,口中用一种哭腔道:“如果诺斯要赶我们走的话……我们……我们……”
到了这个年纪,作为有妇之夫与三个孩子的爸爸,琼恩自是明白麦兹心中所想。可他却不知如何回答。原因很简单,虽然琼恩如今与诺斯颇为熟悉,但他却没有承诺的权力,只有诺斯能决定她们的去留。
琼恩再一次感受了耻辱与自己的无能——就是再弱小的男人,面对女人的投怀送抱与这般的哀求,若是还是爱莫能助的话,只会在心中狠狠地咒骂自己窝囊。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Human nature is the sum of all social relations),可这些关系如今却让琼恩觉得像一条条铁链,牢牢地将自己拴在了一张看不见的蜘蛛网上,一下都动弹不得。
“牵绊成了羁绊,诺言成了谎言,他还是他,不,他不是他,骗子,儿子,嘿嘿,嘿嘿!(Tie is a fetter, promise is a lie, he's still him, no, he's not him, liar, son, heh heh heh!)”
就在琼恩和麦兹面面相觑的时候,昏迷的疯女人突然坐了起来,她看着似乎发生了什么但实际上又没发生什么的二人癫狂的吼叫着。
如此变故让破屋内的二人不及反应,只见那疯女人一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光着脚夺门而出,口中还念念有词:“他提前现世了,不!不可以!有人犯下了我的谬误,我们完了!全完了!阻止他,阻止他!(He is previewed, NO!CAN`T BE IT!Someone made my fallacy,we are DOOMED!DOOM!HOLD HIM BACK!CAN`T BE HIM!)”
“阿诗(Ash/Verse)怎么了!怎么突然?!”麦兹扶在门口瞟了一眼,回头用求助的眼神给琼恩了一个信号。
“阿诗?”琼恩嘀咕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阿诗”是麦兹为那个疯女人起的名字,再仔细想想那疯女人的言行,叫“阿诗”倒也贴切。不对,现在没空管这个了,琼恩也急忙向外探视,只见那疯女人跑的极快,仿佛一点儿也没有伤疲。
“别愣了!快追啊!”麦兹倒是先一步反应过来,连外套都来不及披便冲出门去。琼恩也跟了上来,两人一边追一边高喊着:“快拦住她,快拦住她!”
可没人敢接近一个疯子。
只见阿诗在村子里横冲直撞,歪歪斜斜的竟跑到了村中最大的一间仓库——那儿是诺斯制作傀儡的地方。旋即,她扑通一下扑倒在冰冷的地上,像一只仓鼠,五体投地,颔首匍匐,一声也不敢出。
她安静的好似一座冰雕,连呼吸的声音都近乎于没有。
只因为她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当然,疯子是不可能因为简简单单的说话声就停下自己冲锋的步伐。
那说话的人,正是诺斯。
(仓库内中)
诺斯正对着空中的一团暗影说着什么。
“……结合着加斯留存的知识,我试验了白骨魔法,也在纽兰丁镇做出了布置,希望一切进行顺利。”
“……。”(另一个声音模模糊糊的叙述着。)
“先前你说影兽冲回去了,我还不信,但后来看到那个女人,好像确实有问题。那那些影兽怎么样了?”
“……。”(另一个声音模模糊糊回答着。)
“……嗯——?影兽增殖的这么快是我没想到的。但邪眼……我的记忆里有这种东西,但以当前我的能力还做不出来。你知道是谁放的么?”
“……?”(另一个声音模模糊糊回答着。)
“你也不知道么?嗯——”
“……!”(另一个声音模模糊糊插话。)
“它好像是凭空出现的?这不可能!对了,你有没有见到什么我们计划外的人出现?”
“……。”(另一个声音模模糊糊的回答。)
“什么?!!变数已经很多了,不能在增加了。别再和那个胖子接触了……”
“……,”(另一个声音模模糊糊的打断。)
“是的,是的。我明白,‘鬣狗’们确实有时候很方便,但他们难以控制,还有帮助我们敌人的可能,万一目标……”
“……!”(另一个声音模模糊糊打断。)
“好吧,希望他能信守承诺。那些影兽现在什么情况?”
“……。”(另一个声音模模糊糊答道。)
“嗯——这么说,影兽很快就要来袭了。确实,我也感受到我布置在周围的『骷髅』被毁坏了,一会儿我会去仔细调查的。但只要影兽来袭了,我们的计划就能继续。”
“……?”(另一个声音模模糊糊问道。)
“你要说变数,确实我这里也有。就是两个女人,她们不在计划里,但其中一个却知道艾斯艾弗——”
这时!
“嘣——”的一声,门被撞开了。诺斯及忙驱散了面前的暗影。
疯女人冲了进来,指着诺斯的鼻子骂道:“直呼其名是为死罪,你的讳言令我受苦,你的命运已经陨落。(A capital offence has been made by addressed him without honor, Your unspoken word has made me suffer, and your destiny has fallen.)
“啐。恶心。(Be sick.)”紧接着,阿诗冲诺斯唾了一口唾沫,然后便用一种无比虔诚的语调一边高呼“艾——斯——艾——弗——!”,一边缓缓地朝着西北方跪了下来,俯首在地。
就在诺斯还没弄清楚情况时,另两个人也冲了进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饶了她吧。饶了她吧。”麦兹跑了进来,她直接扑在了地上,一把抱住阿诗,使劲的用双臂将她揽在怀里,不住地磕头,“是我看管无方,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琼恩进来了:“诺斯,这个事情你听我解释——”
唰——
诺斯立起一只手掌打断了琼恩。
“出去!”他言辞犀利,语调狠辣,“都出去!”
“是,是。”麦兹低着头,拉着阿诗以倒行的姿态匍匐着退了出去,一边退一边向琼恩挤眉弄眼。
而琼恩亦没有什么好主意,只能跟着麦兹一起灰溜溜的向外后撤。
可这时诺斯又说话了:“琼恩,你在外面等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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