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美丽的边境城邦伊欧尼斯展现在众人眼前。
是的,美丽。
地面上木头与石块组建的房屋与四周的自然环境完美融合,城市里参天的巨树林立,其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树屋,整个城市显得立体而富有层次,鸟叫声、虫鸣声、湖畔的水声,阵阵不息,斑驳的阳光打在地上,打在花岗岩与石灰石所雕琢而成的殿堂中,整个城市凸显出一种在这喧嚣尘世中难能的静谧。
是的,静谧。
静谧的有些异常。
偌大的城市,街上除了鸟兽,除了永、劫、兰、晓、邴、随行的与四处巡逻的法师外,竟没有任何出来活动的精灵,显得冷冷清清,甚至,有些死寂。
兰开着『法力屏障』,用法杖禁锢着邴,漂浮在最前方,带着路。
也许是这一路上太过冷清,永也感到有些好奇,毕竟它离开时还不是这样的,便问兰道:“精灵们呢?”
兰好像早就知道永会这么问,立即回答道:“都躲在屋子里了,斯弗之子应该通知过您,凋零病。”
有答无应,众人又走了些许,永才道:“凋零病……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哼哼哼。”听到永这么说,兰哂笑了几下,好似在嘲讽永的不问世事,“恐怕比您想的还要严重一些。”
随即,兰伸出手,指着远处的一处土包,问道:“您上次来时,还记得那里是什么?”
那里……
永望了过去,兰所指的土包处是一块位置极佳的宝地,阳光、微风、山水、树木都极为协调,只有那处土包极为突兀。
“不……不记得了。”永实话实说。
“那里原来是要建造的新的市镇中心,只不过刚打了地基,瘟疫就来了……”兰说着,顿了声,“它来的太快了,太快了。快到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大量的死亡,散落在各处的尸体散播着新的死亡。我们不能让这些尸体在各处散播瘟疫……”兰没有停下脚步,它带着众人靠近了土包,边走边说,只是它说着说着便不说了。
永和劫抬头望了一眼那个土包,只见它已然成了城市中的一座小山,它虽然被烧焦了,但还是散发着阴森的气息,永和劫好像猜到了兰想要说些什么,更明白了之前在门外为何气氛会那样的异常——哪怕是兰见到了地位比它更高的永以后,言语之间还是刀光剑影。
“我们明白了。死伤有多少?”永问道。
“多少?”兰扭头瞥视了一眼永,便继续带路,绕过了土包,“不知道,还在增长。精灵们拥有很长的寿命,所以人口也比一般人类城市多得多。而这些可怕的瘟疫好像能通过呼吸和视线传递一样,越来越多,怎么都控制不住。”
“先是周边的一个小村,继而在伊欧尼斯中发现数例感染者,接下来,以伊欧尼斯为中心的这片区域……都……就连我们这些驻城的守卫也都换了三四批了。”
“那原先的那些守卫呢?情况这么严重,一定哪里都缺人手,它们应该留在这里才是啊。更何况如果到处乱跑,传染别的精灵了就不好了。”劫半说半问。
兰又扭头瞟了一眼劫。
半响,才无比冷漠地道:“死了。”
劫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作为游走在刀尖的刺客,它原以为自己早已见惯了死亡,可如今,它却被这不见血的死亡吓到脊背发凉。
听到这里,永也突然停了下来,显然,它也不能对刚才的讯息视若无睹。只是,它的反应没有劫那么强烈罢了。它问道:“我听说你们已经成功的将恶疫控制在了西南部,可看这个情况,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这个问题,兰也停下了脚步,它抬头望了望被被树枝遮蔽的天空,长舒一口气,没作正面的回答,只是头也不回地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
听到这里,被兰禁锢的邴在灰白色的光球中奋力挣扎了起来,可那如肥皂泡一般的光球中,没有丝毫的着力点,让它难以脱出。就连一丝声音也没有传出来,显得颇为滑稽。
“我们快点走吧。”兰说道,一行人继续前进。
不多时,便到了一间常规的民居中,这间房子不大,还有些简陋,但对依靠“年轮”来记忆事物的精灵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可是这狭小的房子中还关着几名别的精灵,几名卫兵把守着房间的门口,不让内中的精灵出来。
“好了,我们到了。”兰转过来身来,对众人说。
而看见那间小小的房子,邴在空中的挣扎达到了空前的力度,可却徒劳无功。
灰白色的光球禁锢了它,让它无力抵抗。
兰摇了摇法杖,光球飞到了房间内,噗的一声破裂开来。
邴掉在了地上,它立刻爬起,嘶吼着、大叫着,想要冲到门外来,可是一扇透明的“门”却挡住了它。
兰不再理会门内的邴,它命令卫兵道:“你们,用砖头封上,和以前一样。”
“是!”卫兵干脆利落的回答道,不曾有一点儿的犹豫。
可这时,劫喊停了它们:“等等!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兰对劫笑了一下,道:“控制疾病啊。它们几个是共生的一个小组,关在一起隔离如果没事就都没事了,如果有事……”
“可你们这样不是把它们封死在里面了么?”劫不解的大声质问道,“你们这是要害死它们啊!”
兰瞟了一眼永,只见永默不作声,于是,它便一边继续示意卫兵们继续动手,一边走到劫的身边,刚想伸手握住它的衣领,可看到自己的『法力护盾』,却又把手收了回来,面色突变,收起了笑容,恶狠狠地道:“你懂什么,你知道这三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么?!”
“你有没有见过瘟疫像海浪一样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沿途经过的地区,却又迅速地离开这些地区,奔向下一个目标,如此反反复复不得安宁。赛克尼斯,迪赛尼斯,伊欧门特……瘟疫爆发后,这一个个城镇就像被瘟疫吊在树上的吊死鬼,在树上挣扎着前后摇晃却不得安息。恐惧,你有没有感受过那种就像一个暴徒踹开你的家门,将你打的半死又离去,待你锁好了门,它又一次过来重复一边的恐惧么?!”
“你没有!”
“你有没有看见过我们组织起防疫封锁线(cordon sanitaire)限制了精灵们在城里的活动路线和范围后,共生的精灵们被困在房子里不得外出。可只要房子里有一个染病的患者,就会导致原本健康的好几个精灵也被殃及,越封锁死者数目却越多,最可怕的,它们终归是要出来的,带着疾病出来!那种拼尽了全力,却无可奈何,你有没有经历过?!你有没有?!”
“你没有!!”
“你……”兰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有没有看见过精灵们就这么死了,暴尸于路上,没有精灵去埋葬他们,因为根本找不到多余的精灵。那个土包,那个死亡的山丘,我亲手烧掉了五位斯弗之子。人太多了……死人也太多了……我们管不过来……那些半掩的尸体被饿狗、被灰狼甚至被野鸟从土里拽出来,撕碎……那种人间地狱,你见过没有,你见过没有?!”
“你还是没有!!!”
“你以为我不知道拿砖块把它们封死在屋子里,可能会杀了它们?你以为我没看见过了隔离期后打开砖块,看见里面所有人都饿死了的恐怖场面?”
“你错了,你知不知道,嗯,知不知道,友情和金钱都不好使了!干净的饮用水被卖到6个银币一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人宣称自己售卖能净化疾病的浆液……虽然最后证明那些浆液不过是果汁罢了……骗子、恶人横行无忌。有的病人得了病,自知获救无望,就四处走动,传染更多的人;镇痛药的不充分,让痛的发疯的精灵无数次冲到我们面前,向我们呕吐、攻击;还有一些人,也不知道是傻还是坏,凭借着降温魔法和易容魔法,掩盖自己的病情,逃出伊欧尼斯,向伊欧芙伦前进,还好半路被我发现了,要不然……伊欧芙伦若在沦陷……我不敢想,我真不敢想。”
“我……”劫说不出话来。
也许兰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它不再面对劫,而是走到一旁,指着城市中央参天的巨树,说道:“那儿,天木之屋,你知道么,当时发病后,两千余名精灵因为疑似感染,被我们封锁在了上面,纵使我们每天为它们提供食物、饮料和其他物资,可疾病却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于是天木成了添墓,那上面的每一间屋子,都有数名精灵的冤魂在其中游荡!”
“你知道是谁下的命令,让卫兵们这么干的么?”兰咬着牙,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是我,是我!!!!!!!”
情感的宣泄好似一同带走兰的力气,它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了下来。
它声音干涩的说道:“无力,那种无力感你体会过没有,有没有。”
这时,永插话进来,它声音平静:“那……我们斯弗之子总在研究治愈的方法吧,有什么进展么?”
兰撇了一眼它,道:“我们一直在研究,可你知道。法师的魔法源自于魔力,亦或称作‘模拟’,我们只有不断的学习与改进,拓宽我们认知的年轮,才能获得更大的力量。可……可这场疾病简直就像……”
兰不忍说下去,一旁的晓想上来扶它一把,却被它摆手赶到一旁了,示意它不要再管这里,快去干该干的事。
在微微舒缓情绪后,兰才娓娓道出:“这场疾病就像未知本身。”
“……”
“……”
永和劫沉默了,静静的听了下去。
“无论我们用了什么方法,都无法解析着疾病的来源,病因与传播方式。”
“不,不是你们想的那种解析。那就像,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When you look long into an abyss, the abyss looks into you.)”
“我们每一次的解析,这种疾病的来源,病因与传播方式都不一样,可症状却完全相同。最恐怖的是,你知道的,所有的精灵都是源于母树,我们不会有像人类那样天生『免疫』的人存在。所有人……所有人都会死,会死。”
“我们也向外找寻过治愈的方式,是的,同一时间,元素联邦境内也发生了类似的疫情。”
“可是,他们的方法却一点借鉴意义都没有!他们只需要让祈灵师调节人体内元素的平衡,强行把命续下去就行了!这完全没有道理!甚至,甚至在我看来有些愚蠢!他们岂不是在用未知抗衡未知?”
“呵呵呵呵,难道在面对未知时,保持愚蠢才是唯一出路么?(Is stupidity the only way to face the unknown?)”
兰掩面哭了起来。
见到这种情景,永心中也不好过,它走上前来,想要拍一拍兰的肩膀,给予它安慰。
可就在它即将触碰到兰的一瞬间时,它看见了兰抱在怀中的法杖闪烁出了耀眼的光。
兰要偷袭它!
永的大脑立即反应了过来,可是也许是兰的故事讲得太动听了,永的身体却突然感觉晕晕乎乎的,没有跟上节奏。
蓝光命中了永,紧接着它便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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