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众随行者众星捧月般迎下船,褚时钰觉得几日未见的那三个背包更加碍眼!若是有他的一个也就罢了,偏偏就他没有!
他可还记得,彩云身上那个原是柳如思的,而柳如思身上那个是秦烈的…
“要不先把包放行馆,我们再出来逛?”褚时钰真诚提议道,有许多大城里有专门接待高官显贵的行馆,安全性一般不必多虑,起码偷一点财物的毛贼是没有的。
柳如思想了下,相处至今对于褚时钰多少也有点信任了,至少在各种明暗侍卫的保护下,要走丢难度也挺大的…不过这背包也没多少重量,背着更心安一些,她笑笑说:“就背着吧,省得再跑一趟。”
从官渡出来是富宾城的北门,走到北门边上就能看见许多河鲜商贩,这和前面的江边城并无太大区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百姓的生存之道。
不过小秦晧眼尖的发现城门边码放了许多麻袋,不由得好奇问:“时钰叔叔,那些麻袋是做什么的?”
牵着他手的柳如思不禁心酸酸,儿子现在有问题都是问褚时钰,不怎么问她了,虽然褚时钰确实更见多识广…
“那些是防汛用的沙袋,夏季正是洪涝多发的季节。”褚时钰自然是知道的,之前也主持过洪水过后的赈灾。
小秦晧听后灵光一闪,突然瞪大眼睛严肃地说:“叔叔你还记得拜天观的纸条吗?”
褚时钰经他提起,也是陷入沉思,‘他渠借道避凶灾,川流难止终入海’,要避的凶灾或许指的就是水患?接下来他们陆上走几日,还是要再走水路的,这灾不可不防。
“秦晧的担忧有道理,我去找来富宾城的知府询问一番,尽量排除忧患。”褚时钰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柳如思点头,预防洪灾自然是极重要的事,于是开口说:“那你去忙,我们先分开…”
“一起去!”褚时钰连忙打断,他可不想要什么‘分开’,若不是真的舍不得、离不开,他又怎么会硬要把她带上,何况最近好像更严重了…
大夏朝的行政划分大体是省府州县四级,而他们现在所处的是富宾府,统辖三州及若干县级,富宾城便是此府的府城。
富宾的知府叫李拥仁,时年五十五岁,是个从地方知县一路升上来的官,若说什么大功绩是没有的,但也没犯过什么错,硬要评价那就是中规中矩。
之前端王早就派人一路提前交待,不需要迎接款待,李拥仁还挺高兴的,见这些王公贵胄是有机会得青眼从此平步青云,但也说不定一个失误就触霉头丢了命呀!
此时听闻端王召他去议事,李拥仁顿时如临大敌,王侯他不是没见过,当今圣上的亲兄弟桂王的封地就离富宾府不远呢。可桂王上一轮就从未接近过那个位置,而现在要见他的端王可是这一轮里出类拔萃的角色!
就算不往远的说,现如今端王便已重权在握,要治他一个小小四品知府那简直易如反掌!怕是先斩后奏了,圣上都不会说上一句重话!
不过惶惶不安了一会儿,李拥仁又放下心来,听闻那金燕城的小县令与袭杀端王的大罪有关,那小县令都没被直接处死,只是将他们一家押送回京审查,前不久还路过这儿呢!
他李拥仁哪怕再失误,也到不了那地步,小心无大错,小心些应该就不会有事儿…李拥仁做足了心理准备,也做足了各种礼节准备,这才匆匆往端王所在的行馆赶去。
到了行馆便有下人引着李拥仁直接前往议事厅,吩咐好仆从带着礼品在议事厅外候着他指示,李拥仁整了整衣袍,见一切妥当,便满脸笑容的示意端王的下人通传。
“富宾知府李拥仁李大人前来拜见!”
通传声落,李拥仁便数三声,恰到好处的进入厅内,四品官见亲王顶格礼是跪拜,李拥仁毫不迟疑的在厅中跪下,声势夸张的行了拜礼。
“下官李拥仁,拜见端王!”
褚时钰自是司空见惯,坐在正座上随意抬了下手说:“李大人快起来,本王是有事想找你询问。”
“谢过王爷!能为王爷解惑,下官荣幸至极!”李拥仁说完话才站起身。
起来后他便发现,这厅中除了几个端王的下属和侍卫,一边的座位上还有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虽有疑惑但他也只是余光略略扫过,生怕冲撞了端王身边的人。
“你在这富宾任知府多少年了?”褚时钰打算先了解一下过往的情况。
“下官永嘉八年十月来富宾上任,距今已十一年多。”李拥仁眼睛只看着端王的靴子,做足了低眉顺眼的样子。
“期间可有发生过洪涝?”
李拥仁略微紧张,不会是来追责的吧,他有些忐忑的说:“发生过两回,九年前发生过一回,两年前发生过一回。”
“嗯,期间是如何抗洪的?富宾可有提前防汛之法?”褚时钰进一步问道。
李拥仁这下真紧张了,两次洪灾他都是发生后再派一些城卫去协助受灾民众,因为不严重所以都没让朝廷来赈灾,只是上折子求免了灾民的赋税。
褚时钰见他犹豫就知道是个心里没底的,不过他不是来抓政绩的,便淡声道:“不必忧虑,有什么便说什么,富宾可有什么水利设施?”
端王都这么说了,李拥仁也只好作答,他也不是全然不知,起码知道这富宾府范围有两座连着江的蓄洪水库,另外容易受灾的低洼地区他也记得。
“嗯,近日雨水丰沛该早做打算,你先派人去下游各地通知准备泄洪,然后两座水库分两日开闸。”褚时钰稍作思考便吩咐道,夏季雨水多,靠江不会缺水,水库提前泄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这不妥吧,万一泄洪造成下游地区受损…”李拥仁战战兢兢的提出异议,不是不怕端王,而是泄洪出了事情他也是要担责的!
褚时钰眯起眼盯着李拥仁,冷声问:“你可知这两座水库有何时兴建的?又有何作用?”
李拥仁脑门上冒了冷汗,支支吾吾的作答:“一座似乎是前朝就有了,一座是我朝早年所建…水库平日分渠至周遭灌溉,洪灾时蓄水分流…”
“那便是了,大江常年各处大小水灾,你这上游从未做过蓄水分流,下游的灾祸是不是多少能算在你头上?”褚时钰语气和眼神越发冷冽。
李拥仁扑通一声跪下,连忙喊:“下官惶恐,这下游水灾与下官无关系啊!”
褚时钰不管他跪不跪,思索片刻后说:“行了,呆会儿你写一份奏折,就说端王行至此地心忧水灾,命你开闸放水。这般禀明后,若下游因泄洪有何损害也与你无关。”
“奏折递出的同时,就会由本王派人去通知下游各地准备,此事除了调用开闸人手外不需你插手,本王将于此城多留几日,开闸过后自会离开。”
“下官无能!只好谨遵王爷教诲!”李拥仁当即应下,只要责任不是在他这儿,端王要翻天他都支持!
李拥仁还跪在地上,接着大声喊道:“端王英明神武,下官敬佩不已,诚盼王爷千岁!”
褚时钰冷眼看着他浮夸的唱颂,接着就看见厅外进来一个下仆,手中端着托盘躬身上前,走到李拥仁侧后方扑通跪下,接着双手高举托盘。
“听闻王爷最喜名家书画,恰巧下官手中有幅前朝大家的书法,下官愚昧无知识不得真假,奉给王爷鉴别!”李拥仁这段话说得特别利索。
褚时钰目光淡然,微微扬了下头,一旁的侍卫便上前接过托盘递到他面前。伸手抄起托盘上的卷轴,他就看见一张银票压在下面。
不急不缓的先打开卷轴粗看了几眼,褚时钰点了头示意下人来收好,随后拿起那张银票看了眼说:“一千两白银,孙知照你记一下。”
李拥仁懵了一下,有这么明目张胆收礼的吗?不过马上又释然,这里都是端王的人,而且凭王爷的身份可能收礼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他立马又大声道:“多谢王爷赏脸鉴赏墨宝!”
“快去写折子递出去吧,本王还有他事,不留你了。”褚时钰径直下逐客令。
“那便不打扰王爷了,下官告退。”李拥仁也恨不得马上走,又行了个跪拜大礼,自觉应该过关了,便安心的离开了。
厅中安静了几秒,褚时钰转头交待:“孙知照你去派人通知下游,一路快马加鞭不可怠慢,十日内便会开闸。”
说完褚时钰就起身往柳如思那边去,掩不住笑意的说:“刚好我们在这儿玩上几日。”
柳如思不知作何表情,要不是他刚安排完利国利民的正事,她都要以为眼前的是游手好闲的纨绔王爷了。
由于有了相对正当的理由可以在富宾城停上些日子,褚时钰便兴致盎然的安排起接下来几日的游玩。
下午他们按原计划在富宾城内四处闲逛,此城航运发达商贸盛兴,城中自然一派繁荣景象,行走的百姓身上少有带补丁的衣服,脸上神情也多几分活力。
柳如思几人买了当地的特色小吃,又去了平民食馆吃了有名的燃面。虽然之前吃小店的时候遇到恶霸,令她觉得体验感奇差,但褚时钰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会鼓动柳如思继续去吃。
而对于如何不尴尬的吃这种平民小店,褚时钰也有了对策。先派四个侍卫去选个合适的桌子,然后一有空位就上一个侍卫去占了,点上餐慢慢吃,等都占全了,再另派人知会他们过去。
然后没吃完的侍卫就端着碗去门口吃,褚时钰、柳如思、秦晧和彩云就可以整齐坐下一起用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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