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王乐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心理作着激烈的斗争,未来该何去何从?
就此认怂,皈依陆门?还是一条道走到黑,对抗到底?或者,想办法扳倒陆凡,取而代之?
思前想后,王乐还是拿不定主意。不过从今天的事能看出,就算扳倒陆凡,自己也未必能上位,县里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没有陆凡,还有王凡、李凡,没关系组织永远注意不到你!如果有关系,自己还能在全县最远的乡待了整整十年?
抬眼一看,陆凡回来了,十八岁的毛头小子!
纵然有万分的不甘,他已经成了林场的“话事人”,王乐忽然想通了,对抗是没出路的,该怂就怂!
回到林场,陆凡莫名的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仅仅一日,物是人非,山长水阔,触处思量遍,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
回到办公室,陆凡终于回味过来了,有种志得意满的感觉。
还没过两分钟,会计王乐来了,进门便说:“场长,我来汇报财务工作!”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虽不说是毕恭毕敬,但绝对放低了姿态。
其实陆凡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还是习惯王乐以前桀骜不驯的样子,现在搞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王乐,叫王哥?显然不合适了。直呼其名?未免转变太大了!
索性就不称呼了,陆凡说道:“我也是赶鸭子上架,这些事情以前根本不懂,只能边干边学,以后财务工作还得你负责。”
王乐心里一喜,开始汇报:“场长,咱们林场预算收入75.21万元,工资和福利支出大概40万元,日常公用经费和专项经费35万元左右,截止目前结余13.52万元,按惯例,这些钱年底要突击花完。”
陆凡大概能懂,给你钱你都花不完,说明你不中用,财政要收回,来年再平衡,你再想要这个钱就得求爷爷告奶奶。而且马上过年了,有些关系得走动,拿公家的钱维护关系何乐而不为?
陆凡问道:“参照以往,过年需要拜访谁?得准备多少钱?”
王乐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说:“局长得五千,三个副局长各两千,李场长在局里还有一些关系好的,给拿一件羊肉,下来也得三五千。还有乡政府的领导,李场长只看李大强书记,去年过年花了三万。”
陆凡疑惑道:“那这些钱如何走账?”
“租车费、办公费、招待费、职工灶,还有临时工工资,咱们表上雇了3个打扫卫生的,1个厨师、两个帮厨。每年植树造林也要雇人,能出一些账。”
陆凡恍然大悟,真是学到了,打扫卫生的只见过一个,灶房大师傅也只有一个,多出4个人领工资。
这样搞不会出问题吗?经得起查吗?陆凡有些害怕了,可不能因为这些把自己搭进去,这份工作来之不易。
陆凡当机立断,指示王乐:“把‘空中’吃‘空饷’的都停了,那是李永吉的事,跟我没关系。租车费、招待费问题不大,你尽快把今年要用的钱报出来,就按常规来,不过一定要找可靠的人,要有正规发票。”
“好,我马上去办。场长,还有个事,马上过年了,职工福利该如何发放?”
“去年怎么搞的?”
“米面油,再加两箱水果,就在咱们对面那家粮油店采购的。”
陆凡想了想,说道:“那就参照去年,这样吧,周五我去局里汇报工作,顺便在县城找家粮油店,咱们今年发粮油票,免得干部们来回搬不方便。”
“行,那我先去准备,周五之前把钱报出来。场长,车还用以前的吗?”
“不用了,我再物色。”陆凡知道,李永吉固定用一辆桑塔纳2000。
王乐走后,陆凡很兴奋,怪不得人人想当领导,能随意决定几千、几万的开支,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好爽!
不一会,李逸风进来了,关上门,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塑料袋,不由分说放进陆凡柜子里,笑着说道:“马上过年了,看望一下领导,再者恭喜领导高升!”
这可把陆凡吓坏了,连忙起身,要把东西还回去,于是两人开始推搡。
“场长,就两条烟,你不要就是看不起我!”
“这肯定不行,逸风,别让我犯错误!”
但李逸风态度异常坚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陆凡实在推辞不过,只能让暂时放着。
坐下聊了几句,李逸风开始表达诉求:“场长,周五是不是要给局里汇报处理意见?”
“是呀,当时县委郭书记在场,亲自下的命令,组织部长和局长又亲自交代,你也看到了,我实在没办法。”
“理解理解,不报肯定不行,主要看怎么报。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如实报,我就完蛋了,有可能开除公职,咱都是农村出身,有份工作不容易,场长可得手下留情。”
陆凡开始装糊涂,说道:“领导让调查核实,我岂敢糊弄?只能如实上报。如果弄虚作假被领导发现,我这个代理估计也得下岗了。”不是我不明白,而是对你没必要!
看着场长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李逸风有种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因为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场长真的不懂吗?
“场长,这个‘吃空饷’也有个时限,短期的最多警告一下,大不了退点钱。但是,长期‘吃空饷’问题就大了,有可能背处分,更严重的会影响工作,万一上级部门上纲上线,当成典型处理,可能会开除。”
“哎,我对这个也不太懂,领导三令五申让我如实调查,我总不能欺骗组织吧?要不,我去局里汇报的时候给你求求情,看有没有用,弄虚作假我不敢!”
李逸风一头黑线,脸像便秘似的,极其纠结道:“场长,帮帮忙吧,工作不能丢呀,你抬抬手,这事就过去了,我认两个月的‘吃空饷’,行吗?”
陆凡想了想,两个月差不多能交差了,感觉领导们雷声大、雨点小,说说场面话,如果真的把谁饭碗砸了,那是结仇,一般人不会那么做。
“哎,实在让我为难呀,你也知道我刚代理场长,你们吃空饷太好调查了,万一领导从侧面了解一下,我就成了包庇,说不定这个代理也黄了。这样吧,你先去会计那把罚款交了,我写两份处理意见,一份是按两个月处理,如果过不了关,那就只能按两年‘吃空饷’上报了。李哥,要不你找找关系,在组织部和局里疏通一下?”
李逸风老脸一红道:“场长,要有关系我早调回城了,这事还得麻烦你,拜托,我保证以后按时上班,再也不给场里添麻烦了,你指哪我打哪!”
陆凡就等这句话,要不然以后工作谁干?
“李哥,我刚刚代理,在局里没有根基,人微言轻,我只能说尽全力,请你理解。”
李逸风松了口气,他知道单位负责人的意见很重要。
“场长,感谢的话就不说了,工作上你放心,绝对能拿得起。你先忙,我去把办公室收拾一下。”
陆凡满意的笑了,当一天和尚就要撞好一天钟,没人,你拿命干工作?
搞定一个,还剩两个,陆凡坐等着王玉龙上门。
果不然,李逸风刚出去一会,王玉龙推门而入,怀里同样揣个塑料袋,陆凡依旧是装傻充愣,一副不谙世事、公事公办的样子,言语中透露出人得先为自己考虑的意思。
实在没办法了,王玉龙提出愿意交三个月的“空饷”,同样保证以后好好上班。
陆凡见好就收,答应尽全力帮忙。
只剩下刘静了,直到现在还屁都没放一个,陆凡只好决定如实上报。经过调查,她从2002年开始就离开单位,听说是在长安陪读,只不过丈夫是人社局副局长,不想得罪。
不过,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对我爱搭不理,那我只能对你嗤之以鼻了。
直到下午,单位的电话响了,陆凡接通后听到:“你好,请问陆场长在吗?”
“我是陆凡,不过不是场长,临时主持工作。”
来人笑道:“代理也是场长!我是许铮,咱们林场职工刘静的家属,在人社局工作。”
“许局长好,本来不想麻烦你们,但林场发生了恶性事件,县委郭书记来检查,几位常年不上班的就撞在了枪口上。组织部李部长和郭局长来检查的时候,您爱人还没有到岗。”
“陆场长,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今天包村去了,那地方手机没信号,刚才接到老婆的电话,她正从长安往回来赶,这事还得你包容呀!”
“许局长,不是我不帮忙,您可能不知道,当时郭书记非常生气,指示纪委、组织着手查,我刚代理了场长,不想惹火上身。您人脉广、路子宽,我觉得还是从县里想想办法吧!”
“陆场长,我跟老婆再有半个小时就到柏树湾了,咱们见面细谈。”
“欢迎许局长,我让灶房给你准备饭。”
陆凡没有任何根基,想掌控单位,必须要趁此机会借力打力,顺势而为,自己跟他们没有任何交情,想吃空饷那是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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