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很小的时候经历的事,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忘干净了。直到来了这里,听他们说起李元锦,我才回想起这些事。”
“以前,我总也没注意过这件事,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这些事,这些人似乎都有一些奇怪的联系。”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听人说,这个李元锦……是姑姑带大的。”
“我在想一个故事,一个最有可能是李元锦身世真相的故事。”
“当初令狐娴落崖之后,非但没死,而且生下了龙凤双胎,他们一男一女,男孩子是李元锦,而女孩子就是无忧。”
“姑姑可能找到了他们,但不知为何,她却只带走了那个男孩,留下了令狐娴和无忧。”
“娘生产的时候,是当年的十月初七的亥时,而令狐娴被带到娘的房门外时,是十月初八的丑时。”
“姑姑已经疯癫,在抱走那个男孩之后,很有可能把他的出生日期给记错了。这样一来……方才合情合理……”
度无倦将心中所思全部说了出来,不过,他心中仍有疑惑。
“可是,若李元锦和度无忧是龙凤胎,两人为何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呢?”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不明白,或许只有找到姑姑才能弄清楚。”
江骊心听完了度无倦的话,早吓得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可是……”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可是,但却没说出个所以然。
“可是什么?”
“他……可他要是,他要是令狐娴的儿子,那……那这事如果是真的,而且被掌门知道了,您……您岂不就危险了?”
“……”
“本来掌门就不喜欢您,他一直巴不得令狐娴能有个儿子,这样才好把掌门之位从您手里夺过来……”
“这么多年了,令狐娴一直没有儿子,这才断了掌门的念想……”
“可如今,若李元锦的身世真的被确定,难保掌门不会又起更换继承人的心思啊少主!”
江骊心虽然年轻,但看得却分明。
“少主!要不!要不我们趁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把那个李元锦杀了吧!”
江骊心杀心大起,眼中杀机必现,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度无倦,只等度无倦一声令下。
可是度无倦却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骊心:“你疯了?杀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少主!他怎么就是不相干的人?您难道就忍心看着本该属于您的掌门之位,成为别人的东西吗?”
“……”
“夫人死的那样惨,都是因为令狐娴,我们怎能让令狐娴的儿子拿走原本属于你的一切?那夫人不就白死了吗!”
度无倦沉默片刻,看着江骊心:“冤有头,债有主,害死我娘的是爹和令狐娴,与李元锦无关。”
“可是令狐娴是魔教中人!李元锦就是魔教余孽!连带着度无忧也是!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咱们都不能善待他们!”
“可是,据我的了解,他这一生,已经承受了很多波折,如今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就不要……”
“那都是他活该,谁叫他是令狐娴的儿子?令狐娴坏事做绝,老天爷把报应施加在她儿子身上又怎么了?”
“……”
“少主,您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他受罪受难的时候,您难道没有吗?”
“……”
“而且,您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的乖巧可怜说不定都是装的,就像令狐娴当年一样!等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您觉得他能安心做一个简单的富贵公子吗?”
“……”
“越是这样身份低贱,浪迹江湖,无依无靠的人,一旦获得了高贵的身份,肯定会变本加厉的!”
“别说了!叫你别说了!”度无倦感到心烦意乱。
尽管他在度千岁面前十分强势嘴毒,但是他对这个可怜的李元锦并无“敌意”,更不太忍心伤害他。
“这件事以后再说,总之,我不想要你们伤人性命!歇息吧,这事最近不要提了。”
度无倦顿了顿,说道:“这件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许你告诉任何人,你就当他是我娘的儿子。”
“何况,只要他被人认成是我娘的儿子,那他就不是令狐娴的儿子!只要他跟令狐娴永不相认,那他就是我爹前妻的次子,他的继承权就永远排在我的后面。”
“你们别自作聪明,弄巧成拙。”
“就这样吧,你要是敢多嘴多舌,就给我滚回峨眉去!”
“少主!”江骊心还想再说,但度无倦已经走进了屏风之后,准备歇息。
江骊心瘪了瘪嘴,目光流转,俨然是不服的。
他深知度无倦的性格,他太像江雪琮了。
善良,软弱,又与世无争。
倘若不是身负血仇,他恐怕根本对掌门之位没什么兴趣。
就连对掌门和令狐娴的敌视,这些年也全靠门派中的长老和峨眉派的长辈对他耳提面命,耳濡目染。
在江骊心看来,李元锦的出现,简直就是给度无倦的前程添了一块巨大的绊脚石。
不行,他绝不能让李元锦阻挡度无倦的前程。
此事,还要跟楼翠微和门派中的各位长老仔细商议一番才行!
江骊心伺候度无倦睡下,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暗暗起身,立刻修书几封,准备交给马上就要来到嵩岳派共议抵御魔教的长老们。
翌日,李元锦从睡梦中醒来。
按照他和盛寒镶的约定,今天他还要去鸠什多罗的农舍。
只要去鸠什多罗的农舍,他就可以看见律宗瑢,想到这里,他不免仔细把自己好好打理了一下。
出门的时候,他路过了度无忧的院落。
度无倦吃过早饭后,正在院内练剑。
自从令狐娴被抓之后,她的脾气显然有所收敛,那种娇蛮天真的气息消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和忧郁。
她时常会找些事情做,以便可以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减少与人接触的机会。
李元锦从她门口走过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也是瞥见他的。
两人隔着院门远远看了一眼,李元锦不太好意思直视她,匆匆看了她一眼,连忙落荒而逃。
反倒是度无忧,她站在雪地里,看着李元锦远去的身影,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她的侍女注意到了度无忧的出神,这才忍不住出言说道:“小姐?小姐是累了吗?不如歇息吧?”
“无妨,继续吧。”
度无忧眼神一黯,没再说别的,举起长剑,继续练招。
这才短短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与李元锦的处境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她只可怜他无依无靠,殊不知,风水轮流转,眼看着,这份可怜就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了。
他如今有度无倦做哥哥,有了依仗,真是不错,也算是老天爷怜悯他。
可是,度无忧看着手里的长剑,掂了掂,想起了自己。
可是,没关系,自己也没那么可怜。
她不需要哥哥。
也不需要上天怜悯。
从她的母亲被关起来,盛涉川也不愿要她那一刻开始,她反而只觉得轻松。
或许,从现在开始,她终于不用做那些令她违心的选择了。
从今以后,就要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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