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令狐娴说着,目光又落在他的佩剑上,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对李元锦说道:“你的剑是谁给的?”
“是……是掌门给的。”
“你拿过来。”
李元锦怕她夺去防身,不敢给她,令狐娴却冷笑道:“区区一把狐仙而已,救不了我的命,我要它做什么?”
原来她认得狐仙……
“你认得狐仙?”
“这么漂亮的剑,我可喜欢了,可惜……我的剑,不长这样。”
令狐娴拿过狐仙剑,看了又看。
“你……会用剑?”
“是啊,我有一把剑,名为‘神寰’,通神漆黑,像是男人用的剑,我把它藏在了屠日城的地库里,被很多珍宝,掩埋着。”
“他日,如果你能去屠日城,找到那把剑,我就把它送给你。”
“送……送给我?”
李元锦想了想,说道:“我不要。”
“为什么?”
“你……你是魔教的妖女,我不要你的东西。”
“……”
令狐娴听了这句话,忽而悲怆一笑,但马上,她却像是真的开心一样,哈哈哈笑出声来。
她笑得那么开心,一点儿也不像个将要去死的人:“好啊!魔教妖女!我就是魔教妖女,而你,一个正派人家的小公子,怎么可能跟我扯上关系?”
“李元锦,你记住了,你这辈子都跟我扯不上关系,你也永远不可能做我的儿子,想做我的儿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令狐娴说着,将狐仙丢回他的怀中,伸手拿起桌上的匕首,捧在手里,看了一看。
或是人之将死,令狐娴的语气稍显温柔,说道:
“月亮星,亮晶晶,天阶来小船,宝宝游玉京。”
“团圆月,灿烂星,夜夜享安宁,孩儿不伶仃。”
“夏三月,秋三月,春来江水换三月……”
“……”
“这些,都是青城山的歌谣,无忧小时候,我常给她唱着听,度千馨会给你唱吗?”
李元锦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她为什么没给你唱过?”
“她疯了,精神不好,只会摇拨浪鼓。”
“你真可怜,好可怜……我们无忧就不一样,她可以天天听我唱歌,她最喜欢听我唱的宝宝歌,说等我老了,也给我这样唱,月光光,照玉京,娘做天上星,明明……似眼睛……”
“无忧……娘的无忧……”
令狐娴忽然掩面而泣,攥紧了匕首,俯身哭泣。
李元锦有些手足无措,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可是令狐娴却又抬头看向他,问道:
“李元锦,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
“嗯?嗯。”
“你……为什么姓李?”
“啊?因为……我义父姓李。”
“义父?你的义父,叫什么名字?”
“他叫,李北农。”
“李北农?李北农……北农……日斜登北都,小雁归天幕,凭栏观海渚,劝农理椿樗。是他,是他……”
李元锦见她若有所思,有些奇怪,问道:“你……你认得他?”
“认得?我的确,认得他……但你,无需知道他的身份。”
令狐娴说着,忽然道:“兔子血……”
“什么?”
“兔子血……”
“……”
“你记得这个东西有用,这个……很有用……下次,他再敢伤害你,你就用这个东西来对付他,他就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令狐娴话音一落,眼神一凛,忽然拿起匕首,拿尖端划穿了她的颈间,李元锦虽然距离她很远,但还是被溅了一身,脸上,身上一阵热血喷溅,鼻腔中全是血腥的味道。
令狐娴跪倒在血泊之中,把用过的匕首,连同戒指,全扔向李元锦的方向。
她不想将盛涉川的东西留在现场,这样会给盛涉川招来麻烦。
李元锦捡起那两样东西,但又有些害怕令狐娴真的死,毕竟他还从未见过死人,他想要走上去几步,试图挽救什么,但令狐娴却忽然目露凶光,呵斥李元锦:“滚开!别走过来!小蠢货!小畜生!我讨厌你!别叫你的鞋底脏了我的血!”
李元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令狐娴是不想让他留下“作案”痕迹,于是连忙后退。
此时,走廊的尽头,已经出现了脚步声,李元锦进退两难,知道自己非走不可了。
令狐娴眼看他要走,眼神一颤,眼泪滚落,向李元锦的方向,说道:“等一等,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叫我……叫我……”
李元锦看着她的方向,令狐娴看着他年轻的面容,心如刀绞,痛不可当,她想要让李元锦叫她一声娘,可是……
话到嘴边,她却咽了下去,改口道:“你可不可以,叫我唱完那首《月亮星》?求求你,等我唱完再走,好吗?”
“月亮星,亮晶晶,天阶来小船,宝宝游玉京。”
“团圆月,灿烂星,夜夜享安宁,孩儿不伶仃。”
“夏三月,秋三月,春来江水换三月。”
“年华一度一千岁,往事流水忘干净。”
“月光光,照玉京,娘做天上星,明明似眼睛。”
“从此天上月亮星,照得黑夜不冷冰。”
她多想唱完,可是李元锦却并没同意她的提议,而是转身就离开了云姑庙。
等蔺九师的人来到令狐娴的牢房,他们看见的,唯有令狐娴还没有僵硬的尸身。
李元锦浑身是血,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
其实他也不是不想听令狐娴的歌,而是他太害怕了。
他没见过死人,那触目惊心的红色,让他平生第一次对那种好看的颜色产生恐惧。
他浑身颤抖,凭借记忆,跌跌撞撞回到云鸿别院。
云鸿别院中的众人早已撤离,整个院落空荡荡的,他来到卧房,找到洗漱用的清水,拼命洗刷自己身上的血迹,可是他浑身都在颤抖,也忘记了自己手里拿着那把“凶器”匕首,尖锐的匕首刺穿了他的手,李元锦惊呼一声,感到很痛。
他捂住手,很多血都滴在盥洗的脸盆中,可是,当他好不容易止住血,低头看脸盆的时候,却惊愕地发现,盆中自己的血和令狐娴的血是相融的!
李元锦头皮发麻,巨大的冲击刺激了他的精神,他骤然尖叫,像是被热油烫惨了的老鼠,发出嘶鸣!
他不信,他连忙搬起脸盆,重重摔在地上。
他不信!他跌跌撞撞走出房门,想回云姑庙找令狐娴问个究竟。
可是刚出门的他,却跌在闻声赶来的盛涉川身上。
盛涉川看他满脸是血,吓惨了,忙问他:“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不是什么?好好说话!”
李元锦感到心里像塞了一口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的棉花。
他整个人身体一软,跪在盛涉川脚边,哭道:“为什么,她要唱月亮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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