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陌雨居内。
小苏弯着身子给凤七整理着青蓝并蒂团菊花褙子,起身望着她妆面规整,同心髻上两支白玉镶嵌的莲花银钗很是风雅淡薄,花钿也是极为小巧可人的白玉木兰。
她点点头,却有些迟疑“小娘,其实不去也没什么的。”
凤七亲手将汤盅放进食盒内,幽幽的说“老夫人吩咐过的,况且也不能让她一直默不作声的待在院子里。”
她轻轻将食盒盖上,小苏已经拿了绒缎斗篷披在她肩膀“瞧着要落雪,小娘还是多穿些。”
凤七带着小苏到了书香斋,如馨将二人迎进门,道“大娘子,凤七小娘来了。”
沈夕纯的肚子不小,彼时正盖着墨狐皮子歪在罗汉床上刺绣,见她来了,笑着招呼“你来了,快来坐吧。”
凤七行了礼,坐在沈夕纯的对面,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福字团纹虎头帽,赞不绝口“大娘子的绣工是数一数二的,这虎头帽绣的精巧极了。”
如馨端来茶盏,笑着说“那是,大娘子样样都是拿得出手的,文采更是京都中一绝。”
沈夕纯被她说的有些脸红,笑着说如馨“就你的最快。”又对凤七说“没她说的这么好,你今天怎么来了?”
“昨日凤二姐姐得罪了韩姐姐,老夫人有意训斥责罚的,主君见我还能好好替二姐姐辩白两句,便叫我去听了训话,老夫人说也叫我们多来看看大娘子。”
或是在院子里一个人待久了,听着她说些外面的事情倒是觉得有趣,沈夕纯放下手上的阵线,问“因为什么?我这院子最是清净倒是没听说。”
凤七便说嘴“老夫人掌家自是节俭,二姐姐有些受不住便叫下人出去采买。”
“若是私下里买了也没什么,她大张旗鼓的买了不少回来便被韩姐姐知道,韩姐姐也是个气性大的,一来二去伤了韩姐姐。”
“好了,余下你不说我也猜到几分。”沈夕纯打断了凤七的话,半无奈半含笑的说“韩氏受了委屈告诉了婆母,婆母这才要叫她过去。”
凤七点头附和“大娘子真是料事如神。”
“婆母确实有些过了,说话做事不仅要考虑韩府得失还得想着国公府的脸面,只是凤姐姐不该去打她的脸。”
如馨频频点头“若不是大娘子有银钱傍身,也过的同小娘们一样。”
凤七担忧的抓住沈夕纯的手,关切的道“老夫人真是这般?大娘子你可怀着国公府的嫡子。”
她怔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坚定的对沈夕纯说“这是老夫人欠了考虑,若是我在梧桐苑见了主君,定然为大娘子进言。”
“便不必了。”沈夕纯将手从她的手中拿开,端起茶盏做掩饰“你今日来就是说这个的?我怕是要乏了。”
凤七笑着摇摇头,朝小苏摆了摆手,小苏将食盒放在桌上。
她随后端出汤盅,对沈夕纯说“大娘子也知道,我没什么好东西,这是凤二姐姐送的燕窝,我借花献佛送来侍奉大娘子,请大娘子不要嫌弃。”
沈夕纯看着盅内的血燕,拿着汤匙搅了搅,对她客气道“真是好东西。”
凤七起身行礼“那我便不打扰大娘子养胎了,若是吃得好大娘子只管叫人道陌雨居说一声,我便亲自做了送来。”
深夜,沈夕纯猛然睁眼,两眼瞪的老大,头上满是细汗,捂着肚子大喊“来人,如馨快叫郎中来,我肚子疼。”
书香斋的烛火将整个院子照亮,小苏赶紧命人将郎中找来,她守在沈夕纯床前“大娘子,大娘子这是怎么了?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白。”
沈夕纯奄奄一息,张着嘴却说不出什么,只是紧紧的捂着肚子,眼看便要昏过去。
如馨望着她的手,害怕的伸出手去掀被子,她犹豫再三,闭着眼睛将被子撩开,赫然一片猩红映入眼帘。
“啊!大娘子你流血了,为什么这么多血,为什么这么多血。”鲜血染红了一片,慢慢扩大,仍在流着。
便是没经历过这些的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如馨当下便知道这个孩子怕是留不住了,忙回头叫人“快去,去脚房将沈家来的接生婆子叫来,快去啊。”
郎中跑了一头的汗,摸了脉大惊“大娘子失血过多,脉象虚滑无力,怕是不好,府中主君呢?”
如馨拍了一下脑袋,忙唤人叫去“你们两个去,不是在前院院子里就是在梧桐苑,快去快回。”
“郎中,你定要救活我们大娘子啊,大娘子千万不能有事。”如馨忙跪下求道。
郎中自是要治病救人的,接生婆子都在倒是好办,郎中与她们商议起来,很快,韩湛和凤缈缈赶到书香斋。
正值深更半夜,二人都睡迷了,忽然醒来又是这样的大事自是手忙脚乱就来了,寝衣外也只是各披了件大氅。
郎中向二人禀明“大娘子夜里突然落胎又逢大出血,现下我已经用药将血崩之势稳住,再行针将吊着大娘子的精神,便可将府中胎儿生下。”
“腹中的孩子还有救吗?”凤缈缈问。
郎中摇头“已经摸不到孩子的脉象,孩子已无生机。”
韩湛不禁将凤缈缈搂在怀中,这场面他经历过一次,缈缈当时幸而是昏死过的,现下沈夕纯清醒着更是痛不欲生。
凤缈缈真是瑟瑟发抖,她虽经历过,到底只是醒来疼痛难忍,现如今醒着生生经历这些实属惨绝人寰。
沈夕纯有孕月份不大,孩子自然也不大,但失血过多导致没有力气,也活生生生到了天亮,才诞下一个死胎。
她又痛又累的昏了过去,婆子将死胎抱出来,韩湛摆了摆手吩咐说“赶紧处理了,省的大娘子醒了看着难受。”
婆子垂眸感叹“好好的一个哥儿说没就没了。”
“是啊,大娘子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落胎了?”韩湛看着凤缈缈,不解的问。
凤缈缈满面严肃,也是满头雾水“我也不知道,三个月之后应该稳定了,还能睡着睡着就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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