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望着朱轩禹下马带着侍卫直冲二楼,心下一凝,
替身骗骗其他不熟悉自己的人还行,但朱轩禹眼瞅着就是为了寻事而来,替身定然无法招架,
“劳烦将我送回去,”
沈月踩着狭窄的延边贴在窗外时,已经隐隐能听到走廊中的喧哗,
隔着窗户纸,她听凝香朗声道:“太子殿下恕罪,县主已经歇下了。”
“孤的耐心不多,让沈月立刻开门!孤有事找她!”
“还请殿下稍等,待奴婢伺候县主起身,”
凝香急切的脚步声回到内室,沈月赶紧按着节奏敲击窗户,小声呼唤,
窗柩打开,露出凝香惊喜交加的面容,她赶紧伸手搀住沈月的胳膊帮她进屋,松了口气:“姑娘怎么回来了!”
“刚出驿站,就见着朱轩禹那厮的马队,想着他大半夜定是来找茬,这不赶紧回来应付。”
沈月拍拍手上尘土,对着镜子将男子发髻打散,
“嘭!”的一声,屋门被踹开,
瘟神!
沈月暗骂,
厚重的脚步声带着怒气往内室冲进来,
她情急之下,来不及换下身上男装,从替身手中拿过面具飞快的跳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紧。
随手抄起一旁的摆台朝门帘处砸去,厉声道:“滚出去!”
楠木摆台砸在门框裂成碎木块,四处飞溅,
朱轩禹下意识用衣袖遮挡着脸额角青筋直跳,
“沈月你在发什么疯!”
“是你在发什么疯!”
沈月冷笑,借着这个机会面具搭扣扣上,缩在床榻内侧:“三更半夜,太子殿下闯入臣女屋内,合适吗?”
朱轩禹踏着碎屑进屋,额上被轩辕柏枝干划开的伤口已经结痂,
他眉目阴沉地站在榻前,挥手命令:“都退下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凝香望向沈月,有些迟疑。
“你们先下去吧。”
沈月眸色淡漠,扯起唇角讥讽道:“外面这么多护卫在,想必殿下只是寻我叙叙旧。”
一连两次被‘天罚’,纵使这次有沈毓婉当挡箭牌,但民众也不傻,若真是惩罚沈毓婉,为何天雷不劈沈家?
沸沸扬扬的舆论中,朱轩禹的登基大典被向后延迟,
如今的他需得维护好形象等待此事消停,断不敢在这会儿惹出其他乱子来。
不过他深夜追上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凝香二人下去后,
朱轩禹冷冷盯着沈月,开口:“朱谨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天雷降下?别敷衍孤,孤知道此事定有你的参与。”
这段时间只有沈月接近过轩辕柏,若不是她做内应,朱谨那边又怎么能在东宫中埋下吸引天雷的引线。
“殿下这样说可就冤枉我了,我不过就是恰好捡个柏叶经过而已。”
沈月指尖揪着被角往脖颈上拽了拽,轻笑:“再说了,天雷又怎么可能被人为操控,我要是有这个本事还会受这么多窝囊气?谁惹了我直接一道雷下去劈得他五马分尸不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目光直直同朱轩禹对视,其中意味明显,
她要是真有这个能力,
第一个劈死沈毓婉,第二个就是朱轩禹!
锦被下的男装始终是个暗雷,沈月收敛神色,只想赶紧把朱轩禹打发走,
打了个哈欠倦怠道:“殿下半夜来这一趟就是为了问这个?既然已经问完了,您可以打道回府了吧?一路舟车劳顿,我也要歇息了。”
见沈月防备地下逐客令,
朱轩禹不急不缓地用脚将梳妆台面前的圆木凳勾到正中,撩起衣袍坐下,似笑非笑:“呵呵!沈月,你这么费尽心机地维护摄政王值吗?你将他放在心上,他可不见得对你有一丝怜悯。”
朱轩禹话里有话,沈月眼神微动,
朱轩禹这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看来后面的未尽之言才是他今天真正的目的。
关于朱谨.......
先认真的那个人注定要被夺取主动权,
沈月压下心中的疑窦,不耐烦道:
“我还要同殿下解释几遍才行?雷火一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几番拉扯,沈月始终不接朱轩禹话茬,
“沈月啊沈月,枉你聪明,却在摄政王身上拎不清。”
朱轩禹率先沉不住气,胸有成竹地讥笑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依着摄政王府的势力真的想要救你出东宫又怎么会一直没有进程?”
沈月刻意回避的问题被朱轩禹点了出来,杏眸隐在昏暗的阴影中越发幽沉,
如朱轩禹所说,朱谨若是真的想要救她,那么长的时间足够筹备且轻而易举。
听霜一开始言之凿凿说朱谨定会将她救出去,可偏偏直到她依靠雷火出宫,摄政王府那边都毫无动静。
正是如此,高仲才会心虚地避而不见。
脆弱敏感的神经被触动,沈月心头酸涩难忍,
自己想办法出宫是一回事,可朱谨毫无动作心中总会有些落差。
指尖掐着掌心,她故作不在乎道:“我与摄政王殿下非亲非故,他不救我难道不是正常。”
“呵,非亲非故?”朱轩禹嗤笑出声:“你以为沈卿瞒得很好?摄政王侧妃,多好的一门姻缘,若不是你定下了与宋家的婚期,你认为你能这么轻易出京?”
“那又如何,”
沈月垂眸敛去眼底的异色:“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是我能干涉的。”
哗啦啦脆响中,一叠宣纸被扔到锦被上,
朱轩禹起身,手撑在榻边,俯身荫翳道:“孤心悦你,所以孤特意跑一趟来帮你看清摄政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沈月,若是你后悔了,随时可以让人来东宫寻孤,朱谨不懂得欣赏美人,孤懂。若你将对朱瑾的那份心思挪到孤身上,孤发誓定不会亏待与你,除了皇后之位,孤什么都可以允你。”
高大的身影将昏暗的烛火遮挡,头顶目光阴冷。
沈月裹着锦被,一言不发,幽沉的眉目隐在面具下恍若鬼魅,
“沈月,孤等你。”
志气满满的话语透着讥讽,
脚步声远去后,沈月坐起身凝视着床榻上的宣纸,
明知道里面的东西定是她不想看到的,
却还是忍不住想确定。
失神片刻,
她伸手将散落的宣纸一张张叠好,放在膝上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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