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璃回礼答道:“正是贫道,欲拜访午祭司,不知尊师今日是否有闲暇?”
“师尊等候殿下多时,请!”两童子片刻将元璃带到一方木石亭台处,便躬身离开。
日晴空乐下仙云,细风吹来似绿波,亭台内端坐一白衣男子,银发遮面,长袖覆手,正是四大祭司之首午十,身前悬浮着一尾冰雕似的七弦琴,见其只露几根手指拨弹琴弦,所发琴音婉转连绵,轻柔细慢,如风过绿野。
元璃并没有正经的学过抚琴吹箫,却也听过熏池用离梦弹奏,因吃过熏池音波攻击的亏,体内真元不自觉的在五脏六腑流转以作护持,方要用心感受其音色。
午十祭司低垂的目光见到元璃一瞬,貌似精光一闪,还略带意外之色,冷声道:“用你的镇魂箫攻击我!”声如冰雕刀刻。
“咦,这就有点兴奋了!”元璃心忖。玉箫在手,高亢苍凉箫音随波荡出,一阵阵威压往午十魂魄压来。
午十身躯略微一震,双手数指快速拨动数下,委婉,幽柔琴音稍微变化如雨笋落壳,抵挡住了箫音威压。
待得元璃一口旧气方止,正待再行气吹奏时。午十双手突然变慢,略一转势,琴音嘎然变得压抑,宛若磨牙或指甲划石般传入他的耳内,然却似在胸腔响起,如同一根细细的丝线捆绑住了他的心脏,正猛地一拽。
元璃浑身剧烈一震,幸而全身真气自发的防备着五脏六腑,要不然此一波,已经让他受伤。
可见午十的音波攻击不但诡异高绝,出手时机也拿捏得极准极妙,趁着元璃换气之际,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一举扭转攻防。
而且后着绵延不绝,至始至终紧盯死锁,丝毫没给他反击与摆脱的机会,琴音如丝线般正一下下地扯着拽着他的心脏。正应了一句: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
元璃连忙将真元如风往心脏处加速卷去,灵力也从泥丸宫如泉涌出,按四象二十八星宿中北斗七宿方位在身前释放一个个灵力漩涡,再按照七星罡斗阵慢慢流转,幸而以前和熏池仙子稍稍探讨过此阵,七绝界入口,和通幽飞辇上也留意过此阵的阵能流动,勉强织成一个似是而非的防御灵力罩护住五脏六腑。
初时元璃真元灵力损耗甚大。慢慢的,行气方式多了毋必,毋固之意,一口真灵绵长婉转,省力不少,复再吹箫迎击,两人你来我往,倒像是琴箫和鸣一般。
午祭司略变手势,琴声陡然绵长,如流水不断连绵不绝,元璃神魂似乎感受到滔滔恨意连绵不绝。五脏六腑明显承受更大的压力,略退了半步。
既然箫音对攻伤害不到对方,只能转防守,毕竟音波攻击不是自己专长,玉箫声音遂由高亢苍凉转为鸟鸣清幽,泉水呜咽,缓缓驱散那连绵的音波攻击,复又行近半步。
午十越发势凶,十指快速波动,琴音犹如急风暴雨,滔天恨意如实质般荡来;一时石台边吹花带叶飘,小溪岸摆柳连根动。
元璃抵挡不及,简陋的灵力罩几要溃散,双袖轻摆,月白闪过,似乎在北斗七宿方位互相迎击了一下,一阵敲磬般清脆声音响起,击破攻击过来的音波,人同时退了三步。
午祭司双手收入袖中,琴音戛然而止。箫音也悄然而止。
“好一曲九幽长恨,果然名不虚传!”元璃拱手笑道,倒是面不改色气不喘。
”你也不错,只是真的不懂乐理啊!”午祭司冷声应道道。
方招呼元璃坐下,两童子已奉来茶点给主客分用。
元璃饮了杯中茶,亦然叹道:“拿着把箫,还不懂乐理,进无杀敌之功,退无自娱之能,实如显摆雅致,有点遗憾,正要向祭司问道!”
“恨之绝吾已修至第九层。九幽长恨也用到极致,若无法臻至大罗之境界,又有何用,我修乐之一道千百年,如此之难以进阶!”午十冰声悲凉。
“其用至极,体自返本!“琴棋书画,琴为首,最为近道!午祭司何须忧虑?”元璃随口的应道。
心忖:“我是来学东西的,你怎么自叹自艾起来了,不应该扔给我十本八好的曲谱,或者送点经验之谈的给我这个乐坛后学的么?”
“返本还源么?"琴魔午十呐呐的道。双手从长袖伸出,琴音又开始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其意趣却与长恨曲有所不同。
其琴音如通灵,色形不定,也是妙绝,总也有一层恨意绵绵,慢慢由外入内。
元璃端坐饮茶细听,和风吹拂,一时竟然觉得思绪当中也起了一番肃杀恨意。正待拿出玉箫和应。
却见午十抛来一支玉简,冷声道:”此九幽长恨曲,颇多妙理,赠与殿下,邪灵阴物,对机施化,颇显大用。”
元璃接过玉简,谢过午十,细细参悟。琴箫虽有不同,其理却也相通,其中颇多技巧却是元璃所未知,一时大开眼界。
两人一个老手抚琴新法轻试,一个新手玉箫旧曲强解。
诗云:闲上月台乐悠哉。恨意连绵风波外,琴箫离合溪岸边,入色离心人自在。
一曲恨之欲绝的九幽长恨曲,被元璃解构成凛冽狂风动魄惶,婉转阴风入骨寒。
未知过了几时,冷月早已上树梢,琴箫音声消然退去。
“虽少了两分连绵层叠,却也多一分变通自在,果然势不能尽得。”午十叹道,神色间倒是冷意依然,却多了两分盎然。
元璃颔首,早有童子换上茶果,待得元璃饮过。午十长袖伸出一手轻拨琴弦。
元璃起身和色拱手拜别,两人也不曾多言,叮叮琴音随行缓缓响起。
随风出亭台,踏月下石阶,溪鸣琴音糅,唯恨犹未改!
放出通冥飞辇,飞离乐真宫,七绝界和地界日月同色,此时已经是月明星稀。
飞上巍峨高山之巅,上方一团方圆数百丈的青色旋涡,仿佛是只正在沸腾的大锅,其当中光影明明暗暗地不住变幻,一圈大一圈小地吞吐缩胀,细看旋涡方向却与入口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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