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祁来了之后,目光下意识扫向一旁正襟危坐的姜无忧。
她垂目凝神,也不说话,指尖盘着一串帝王绿的珠子,双颊圆润两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还是那样清丽无双,遗世独立。
她旁边的竹良仪和胡美人就要稍显逊色。
尤其是竹良仪,她和姜无忧的打扮差不多,往日没在一起见过,到觉得还好,如今坐在一起,才发觉两人如此相似。
尤其是竹嫔可能是生于南方,肤色没有姜无忧这个水乡长大的姑娘水灵,打扮却和姜无忧即位相似,这样一看,两人差距就出来。
心思百转千回,面上萧成祁却是扫了众人一眼。
先去给太后问了安,随后带着后宫女眷去朝阳殿赴宴。
凌亲王班师回朝,不管暗潮汹涌,大家面上却是极为祥和的。
就在姜无忧整个人呆滞祈祷着宴会快些结束,她能早点回去给自己加餐的时候。
杨丞相忽然起身,“陛下,若是臣记得没错,御侍在宫中虽无品级,却还是可以参加供宴的,臣斗胆问一句皇后娘娘,杨御侍呢?”
杨皇后面色沉静,今日要出席家宴,脸上多上了一层粉,气色看上去还可以,就是不知道被继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子质问,心情到底如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杨御侍前些日子冲撞了德妃娘娘,让德妃落水着凉,如今被禁足,无法来赴宴,还请杨丞相理解。”杨皇后的手缩在衣摆里死死攥紧。
“父亲,你不要听她胡说,她就是借着学规矩让人来磋磨我。”
杨珠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直接扑跪在了杨宰相身前,涕泪涟涟。
这下,在场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殿中的丝竹乐声戛然而止。
不少人也被杨珠这么一声哭喊,吓得酒意立马消散。
不好,这是个毒瓜,吃不得!
殿中彻底安静了下来,萧成祁神态恣冷地望着下面一对父女。
杨皇后身体绷得紧直,带着怒意望着旁边的常露一眼。
常露立马跪下:“娘娘,我明明已经派人将杨御侍看管起来,却不知……”
杨皇后就是害怕今日的接风宴杨御侍会做出什么事情,没想到还是来了。
这件事情,是杨杨丞相在向萧成祁表示不满。
为什么就不宠幸杨御侍,位份给的低就算了,同时也是敲打杨皇后。
你嫡亲的妹子,不管不顾是吧。
杨皇后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杨御侍能跑出来不是靠自己的本事,这宫中还有几个人能瞒着她有动作?
“珠儿。”杨御侍闺名杨珠。
杨相看到泣不成声的杨珠也是一阵心疼,他如珠如玉一般养大的女儿,什么时候哭得这么伤心过。
但他也还算有理智,双膝跪地道:“陛下,珠儿年纪小不懂事,还请看在臣的面子上,饶恕她这一次吧。”
“你的面子?”萧成祁故作思索了一下,声音轻慢犹如在考虑今天吃什么一样:“杨相教女无方,知道杨氏无状仍送她进宫,任她攀蔑中宫、顶撞德妃,你说,朕该治你什么罪?”
杨相也在这位帝王手下做了几年事情,自然听得出帝王的愠怒。
她的女儿进宫了,就是天家之人,他……
可是他就这一个女儿,怎么能不为他考虑。
他刚想认罪,就听杨珠在旁边喊道:“我没有污蔑她,陛下,陛下你看,我身上的伤都是嬷嬷打得,都是皇后指使的,我是她妹妹,我是她亲妹妹啊!”
杨珠不管不顾,掀起衣袖,露出身上的斑斑青紫痕迹。
姜无忧淡淡扫了一眼,那痕迹确实是旧伤,青紫交加,
显然不是为了攀蔑皇后刚刚掐上去的。
这就有意思了。
更有意思的是那群舞女之中,好像藏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晟凉通商后,有不少大凉的人到晟朝来谋生,凉国女子多高瘦,她们也有自己的舞蹈,与晟朝的舞风有些不同。
宫廷舞院征得过上面同意后,也引进了一个凉国舞蹈班子,殿中的这个舞蹈,正是凉国的舞蹈。
看来不少人把主意打到了这次宴会上。
好歹也是德妃主持操办的,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杨珠刚露出胳膊,刚刚已经冒出冷汗准备吃一口天家大瓜的臣子们已经坐不住了。
皇上不撵人不想给杨家面子,可他们也不能不懂事吧。
杨珠话音刚落,不少大臣就跳出来告辞,不是家中老娘病了,就是夫人受伤了,最后有个大人实在没办法,狗快生的理由都用上了。
总之没过两分钟,殿中除了杨相就只剩下后妃们了。
人走得差不多了,连大臣都跑了,那位藏在舞女里面的“稀客”就算再不情愿也得跟着离开,现在留下不是成心触霉头么。
杨皇后看到那斑驳交错的青紫愣神了一瞬之后猛然:“谁打得?”
起得太猛,皇后只觉得头晕,幸好常露在一旁扶住了她。
杨珠惨然一笑:“好姐姐,这满宫里除了你,还有谁这么恨我!”
杨皇后听完这句话面色发白,眸中眼泪倏然落下,她看着望向她只有责怪的父亲,看着只有藏不住的恨意和嫉妒的妹妹。
原本以为不会再为杨家伤的心,猛然抽痛起来:“珠儿,我再问你一遍,你这一身的伤,是谁干的?”
她是暗示了后宫中人可以随意磋磨杨珠,可磋磨和动用私刑完全是两回事。
如果她真的背上滥用私刑的罪名,那将是她一生的污点,甚至连太子也会收到影响。
“姐姐,你别装了,没有你的示意,宫里的嬷嬷谁敢这么对我?”杨珠不肯松口。
杨贞你不是风光吗?我看你往后还能如何风光下去。
杨皇后摇摇欲坠,面容惨白:“对付你有一万种方法,我何须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杨珠闻言,却像是抓到什么把柄似的:“父亲,你听到了吗?姐姐说她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对付我,我可是她的亲妹妹,退一万步来说,她是中宫,怎可磋磨后妃!”
杨宰相闻言,面上痛心疾首,开始颠倒黑白:“娘娘,我与你母亲从小培养你,将你教得知书达理,你如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便纵是对你的妹妹都这么狠心?你就不怕你母亲知道,该有多失望吗?”
母亲?
杨皇后微微晃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两声,只是那笑和哭一样:“母亲早就对我失望了,她对我从来都没有过希望!”
眼看着杨皇后情绪不对,姜无忧皱眉,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看来这杨宰相是拿捏住杨皇后的软肋了,三两句话就将杨皇后牵着鼻子走。
呸,一个朝臣,管好你的一亩三分地就行,想在后宫撒泼,你算个什么东西。
姜扶忧上辈子也是做皇后的人,如今就算不是皇后了,也不能让人冒犯皇后的威严,她刚想起身开口,就听上面萧成祁道:
“杨相,我竟然不知道,一个丞相,竟然可以训斥中宫了?”
杨相浑身一抖,再次拜服在地:“陛下见谅,臣见到女儿德行有亏,一时心急,这才说了两句,请陛下恕罪,原谅老臣的爱女心切。”
萧成祁知道杨宰相不要脸,可没想到还能这么不要脸,早知道就不让那些大臣回去了,留下来一起看看这老家伙颠倒黑白的技术。
杨皇后闻言,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似乎不敢相信杨相那么直白说自己。
她张了张嘴,只有眼泪落下。
萧成祁:“……”
皇后什么都好,就是在面对杨家人的时候,始终会被牵着鼻子走。
他本以为皇后能为自己扳回一局,可……
唉,他一个皇帝去和臣子吵,尤其是这个人名义上还是他的岳父,始终不太好。
他目光冷冽地扫向他的嫔妃们,可各个看到他的眼神,只害怕会迁怒,脖子缩得跟个鹌鹑一样。
也不全是害怕他迁怒,也有幸灾乐祸的,是谁就不说了。
众嫔妃中,他蓦然和一双冷淡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眼对上。
姜无忧忽然就懂了萧成祁的意思。
“……”狗男人,吵架都需要个嘴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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