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21点44分,省城长京,省委大院内,马上要退休的省政协主席万三义家。
彭虎峰面对着他这位老上级,快速简短地将自己的事情讲完以后,大气也不敢出。
他知道,自己虽然手里握着老领导的把柄,但慑于其威望,也只是简单陈述完,并不敢多说一句。万三义望着眼前的彭虎峰,听完他的讲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就属这个彭虎峰能力出色,多次立功受奖。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当年彭虎峰的能力,自己也不至于升迁的那么快。可以说这个彭虎峰,在其政治生涯的前期,助力不少。如今看他这般模样,虽然也有什么所谓的把柄,自己并不在乎。但,既然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理。
万三义可不想快要退休的时候,自己人给自己搞出个什么大新闻来。
他脸上阴晴不定地在房间里踱了半晌,终于停下了脚步。
…………
两人商量妥当,彭虎峰也不顾已是凌晨1点的时间点,马不停蹄地就往家赶。
他回到家后看到等候已久的我,心思沉重地跟我说道:“让你久等了小徐。事情已经办妥了,至于怎么办的,我就不多说了,咱们还是按原计划行事。”
“叔,你想好,我们还有备选方案,也许不用铤而走险来这一招。”
彭虎峰摆摆手:“不用了,我今年也快奔五张了,可不想以后再有什么不顺的事情,折腾不起了。”
表面为让彭虎峰走这一步险棋而内疚的我,此时的内心里却乐开了花:任你再狡猾的老狐狸,也逃不出猎手的陷阱……
我指着身边的徐澈介绍道:“叔,介绍下,这就是我昨天跟你提起的徐澈,徐扬的事情,你应该多少听说过吧?”
看着一边其貌不扬却明显让人感到狠戾的徐澈,彭虎峰点点头:“当然听过了,你是不知道,当初徐扬那小子还敲过我竹杠呢;当时,这个徐澈也在场吧?”
徐澈嘿嘿不好意思:“当时是我糊涂,还请虎峰叔大人不记小人过。”
“呵呵,好说好说,”彭虎峰上前跟徐澈递了根烟,然后恍然大悟道,“要说还真得有你这么个人物,不然的话,有些事情,叔和徐卫也确实不好出面。”
“虎峰叔放心,徐卫都跟我讲过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保证让虎峰叔满意。”徐澈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望着徐澈那凌厉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恍惚:这家伙,似乎前几天死里逃生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恢复了往日的威风;在决定将他介绍给彭虎峰前仍然没有想好该怎么把握那个度。不过时间紧迫,事情不等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两天跟彭虎峰一直琢磨怎么对付郑红军的事情,把我弄的也是身心俱疲。
想想也是,以前都是电视里看那些权谋算计,这第一次自己亲身参与,难免有些力不从心。若不是有岳山遥控指点,恐怕我早已露馅了,更何谈扳倒彭虎峰呢?
躺在床上我在想着,这他娘的人啊,为了点钱真就是机关算尽。等这件事情了结后,以后尽量不不再牵扯官面人物了。两个字:头大。
看了看日历,距离过年已经没有几天了。
我现在只希望事情尽早了结,还有就是徐澈千万别出什么差池,最后就是希望能让徐家村村民们过个好年。
想东想西地,一晚上的我是睡得迷迷糊糊的。
事情办得差不多的徐澈第二天叫醒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了。
我一看时间,心里想着:彭虎峰那边应该快分出个结果了吧。
抬头望向徐澈:“怎么样了?”
徐澈道:“按照你说的,滴水不漏,放心吧。”
我再朝村部一“看”,嗯,果然,会场上的郑红军面红耳赤,而另一边的彭虎峰则是志得意满。
看来,已经分出胜负了。
我朝徐澈招呼道:“下午饭还没吃吧,走,去城里搓一顿。”徐澈略有难色地推脱:“徐波今天休息,在家照顾奶奶,我,咱打包带回来行不?”这小子虽说以前坏归坏吧,没想到还挺有孝心。我心里一暖,但愿因为她奶奶的事情,他能彻底把邪恶之心从身体里抽离才好。
我俩骑着我家的摩托赶到县城里一家酒楼刚打包完饭菜,我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彭虎锋的“报喜”短信。我心里笑道:他郑红军要不完,我还不好收拾你呢?这出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心思机敏的徐澈看着我脸上的轻松,一下便猜出了大概:“那边的事了结了?”“嗯,走吧,伯母和徐波还在家等着咱呢。”
我爸妈看到我跟徐澈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也没有多问。
只是叮嘱我万事小心。
我放下两个袋子给二老留下,转身出门的时候听到爸妈的叮嘱,身子一震:或许从这两天的事情来看,爸妈已经猜到了一些我在做的事情吧。
虽然他们没有多问,但从能被村委客客气气请到村部,并痛快又吃亏一样给我爸妈办了事来看,稍微一联想,活了大半辈子的二老,多少也猜到了些吧。
晚上彭虎峰邀我跟徐澈去镇上喝酒。我的想法是既然他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就没必要去了。后来还是彭强亲自开着他爸的车子,说“我俩要是不去的话就是不给他爸面子”。
我一时也听不出这话里话外的味道,还是徐澈从背后捅了捅我腰眼,那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不如看看再说。
要不怎么说是人多考虑周全呢?还得亏徐澈这么提醒了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彭虎峰第一个喝大了。
也难怪,心腹大患郑红军被组织上宣布将平调至一百多公里以外的一处山村任职,而他自己仍然有惊无险地继续安安稳稳地坐在支书的位子上,彭虎峰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我一开始还“很认真”地听着彭虎峰的醉言醉语,看看能不能再听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呢,结果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个老话。什么这么多年怎么辛苦了,什么当年个战友情去他妈的了,还有什么强儿以后可以闭着眼睛享福了等等等等。
听得我都快吐了。
正当我听的不耐烦准备出去上厕所时,却发现彭强的脸色越发难看。
怎么说?
此时的我才注意到彭虎峰的醉言醉语里混杂着的重要信息:强儿,你当年犯错时爸替你摆平那件事儿都没今天这样开心。哈哈哈哈哈,以后啊,这徐家村,就真真正正是咱爷俩说的算了,哈哈哈哈……
嗯?彭强当年犯过的错?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是了,村里一直有传言,当年彭强还在上初中时,看上了班上一女同学。可那女同学自始至终都不同意彭强,后来,据说,那女同学再也没到学校上过学……
又据说,是不堪彭强骚扰转学走了……可是,那女同学可是我们村的啊,而且家庭条件一般……而且,听她几个要好的同学说,即使逢年过节也很少再见到她。
难不成彭虎峰嘴上说的彭强犯的错是?
好家伙,如果属实,那可是足以让父子俩把牢底坐穿的重大信息了。
我忙不迭对着彭强用起了读心术……
可是,结果令我大失所望。
“探听”到的除了“爸你少说两句吧,咱爷俩以后还是低调点好”诸如此类的无关痛痒的信息。
奇了怪了。
我心想这彭强年纪轻轻心思也如此缜密?
不能啊?
那是怎么回事呢?
“我看我爸喝的差不多了,”不知道第几回扶彭虎峰吐回来的彭强看我俩说完告辞还在等着,不好意思道,“我爸这人,嘿嘿,我还第一次见他喝这么开心过,是这,我打个电话叫我堂哥来接下咱……”
在家门口分别时,我嘱托徐澈:“那会儿在酒桌上你都听到了吧,这两天盯紧点彭强。”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注意安全。”
那会儿去往沙池大饭店的路上,我信心满满的将搜集到的信息汇总给岳山和他那位纪检委的朋友后,结果确令我大失所望。
据岳山说,一来咱也不知道这彭虎峰上头究竟还有多少保护伞,那些保护伞的情况如何,如果说咱们贸然行动,恐怕不仅不能将彭虎峰绳之以法,反而会让他更加警觉。而那些所谓的音频证据,无法和物证人证对应,顶多也就是在其档案上加一笔警告处分之类不痛不痒的处罚而已。
不过好在我跟徐澈没有撤的那么早,不然,就彭虎峰那最后“吐”出的重大信息,岂不是要错过了?
我坐在炕沿上将这条消息报告给岳山后,岳山兴奋喊道:“太好了,其他那些政治上的错误最多就是在里面蹲几年,但这个刑事上的,如果推测属实,足以置其死地了……”
“人都说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果然啊……”
虽然事情的进展与我一开始预想的相差很大,但从这条消息来看,基本上可以说这场戏到了该落幕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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