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太子于十年前病重,天子广求圣贤替其医治都未有结果,据说如今只靠着药吊着一条命,已经算是半个死人了。
“楼兰公主,是什么时候来和亲的?”秦落衣问。
“好像…那个时候我多大来着,六岁?”萧裴煜说的有些模糊,小时候的事他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那差不多就是十年前。”秦落衣深吸一口气,又是十年前。
“如此看来,那太子的病与这来和亲的楼兰公主,脱不了干系。”
听着黎念笙这一句,秦落衣也暗自下了一个决定,接下来要问百晓生的事,萧裴煜暂时还不方便知道,况且楼兰之事已经牵扯到了朝廷,那如此,她怕是要回去找齐王。
默默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无力,明明走的时候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见面了。
“萧裴煜,”秦落衣叫了他一声,“你也先出去吧。”
“啊?”萧裴煜不解,也有些生气,“为什么?我不是自己人吗,你排挤我?”
“不是。”秦落衣翻了个白眼,勾勾手让他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呢,去找慕青,让他给你些纸墨,你即刻传一封书信去齐王府,就说我们明日启程去那里。”
“真的?”萧裴煜一下就高兴了,一双眼睛亮亮的,秦落衣终于要回去找齐王了。
“好好好!”萧裴煜连道几声好便快速离开。
待他走后,不等秦落衣开口,黎念笙却是执意让百晓生给她把脉,拗不过他,只能顺着他。
百晓生诊脉时,那脸色就没好看过,秦落衣对此已经习以为常,黎念笙却还是傻傻的不愿接受。
诊完脉,百晓生不免庆幸,叹道:“还好此花已经枯萎了。”
这一句听的那二人云里雾里,黎念笙问:“二者有何关联?”
“我知十年前秦婧姝身死乃是假象,这十年,我一直盼着你能重出江湖,如今看来,你确实还是隐姓埋名的好。”说着,百晓生起身,看着那株略微枯萎的骨语花,问:“昨日遇到这骨语花后,你体内的毒可有发作过?”
“有。”秦落衣答,她原本以为只是她重入江湖后真气耗损的多了才导致这毒提前发作,可是听百晓生这话,似并非如此。
“骨语花毒虽是剧毒,也是隐毒,你天生武脉,又入从圣,这毒原可一直被压制隐于气海中,但这毒也有一个致命的诱因,便是骨语花本身。”
“此花的花香,对身中骨语花毒的人来说,便是最致命的武器,一旦闻到此花香,这毒不过多时便会被引诱,冲出气海。”
秦落衣垂着眸,却还是无法隐藏她眼中的震惊,可是她若非是生来便带着一身毒血,又是谁给她下的毒?
那人又是何时得的手?
“十年前,你可有仇家?”黎念笙问。
秦落衣看了他一眼,只苦道:“若是有仇家,怕是整个武林也没几个盼秦婧姝好的。”
毕竟魔教来袭的时候,并没有一个人来帮她,琉璃阁孤立无援最终惨遭灭门……
“十年前的秦婧姝,是从圣第一人,且你的内功心法朱颜辞镜,不该有人能伤的了那时的你。”百晓生微叹,十年前的秦婧姝实在是太耀眼了,他作为排榜之人,看过的武林高手如此之多,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一个人的巅峰比得过那时的琉璃仙子。
百晓生微微一顿,言语沉重,说了秦落衣能猜到却不愿承认的一句话。
“能给十年前的秦婧姝下毒的人,必是她至亲之人!”
心口猛的一震,乱了气息,至亲之人,师姐,琴笛笙磬…
可这五个人,她谁也不愿怀疑,那时师姐确实是奄奄一息,当时给师姐诊脉的郎中也许有些问题,且琴儿的尸体都被炼做了尸魁,不应当是她们…
且齐王给她找的医者说过,这毒在她体内,至少有十八年!
这样想着,秦落衣心中稍稍有了些安慰。
“也许是魔教,我一直没有说,十年前截杀我的,除了无殇冢,还有魔教之人,况且,十年前,这毒在我体内,就已经有十八年了。”
黎念笙看向她,眼中有些许惊愕,原来她一人面对魔教和无殇冢,面前是杀阵,背后是武林,她如此坚强之人,拼尽全力最终却将自己扼杀。
他那时正在闭关,全然不知身外事,如今竟也能理解为何一开始秦落衣如此忘却生死,她以为自己的命运该在那一天被终结,武林各派个个唾弃她,她也承受着剧毒的折磨,承受着故人不在的歉疚,如此,她能坚持十年,已经是用尽全力了。
“若真是如此,怕是,你自出生起…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百晓生声音越发轻下去,也怕她承受不住。
自出生起,便已经是一颗棋子了么…
是谁?
魔教?
想到魔教,她便想到了无殇冢,不禁问:“传言十年前林摧残以身护风烈,他已身死,可是十年后,他却又出现,且被炼做了尸魁,他救了风烈,风烈竟然把他做成了尸魁?又或者,他怎么会答应别人将他的救命恩人做成尸魁?”
说到林摧残,百晓生只觉得可惜,他本是如秦婧姝一般的旷世之才,若没有遇到无殇冢,这江湖,也许会再多一个从圣。
“林摧残以身护风烈,这本就是无殇冢自己说的,老夫并不信。”百晓生摇头。
“你为何如此笃定?”
“林摧残是幼时被宫凌悔带回无殇冢的,也许宫凌悔看中了他的奇骨,才收他做义子,将他培养成无殇冢最快的一把刀。”说着,百晓生脑中闪现过林摧残的身影,当年他追杀自己,中途遇见秦婧姝,他曾说不会杀秦婧姝,且那时他与秦婧姝对那一剑,他是胜了的,但他终究放走了所有人。
在第一眼看见那个多愁善感的少年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样的人,和杀手这个身份,是不沾边的。
“若说他替宫凌悔挡了你的剑招,也许老夫还会信,可无殇冢本家分家的斗争从未停息,若说他替风烈去死,老夫不信。”
秦落衣也回忆着,十年前那是雨夜,大雨模糊了视线,可时至今日,她越来越觉得当年的林摧残就是有古怪,她抬头,有些不确定,却还是道:“有没有可能,十年前的林摧残,已经被炼做了尸魁?”
百晓生思虑着,再度开口:“十年前他们没有琉璃五剑,那千尸阵无法开启,却也并非是不能炼尸…”
“以五行之灵养虫…养的是三尸虫…”百晓生喃喃着,猜测道:“若你所想为真,林摧残被炼化的时候,你应当未入从圣,所以这世间有比琉璃五剑更强的五行之灵,来豢养三尸虫,炼化林摧残。”
“林摧残此人,我少时曾与他交过手,他确实当得起幽皇境之巅的称号,”黎念笙说着,对那林摧残也抱着一些敬意,而后问:“他那样的人,若非是败下阵来,怎么可能会被炼做尸魁?可又是谁,能让他败下阵来?”
“除非…他是自愿的。”百晓生接道,他其实对林摧残颇为欣赏,他如今被炼做尸魁,身不由己,他也感到遗憾。
一个天生武脉,一个天生奇骨,他替秦落衣把过脉,便清楚秦落衣的结局是必死的,想想那样一个人,最终也是必死的结局,如何不惋惜?
再看林摧残,他的眼中是对自由的渴望,他如此天赋异禀,也不知是被什么困在了无殇冢,如今还被炼做了尸魁,终究是做了一把杀人的刀。
终究是天妒英才罢了…
“看来,无殇冢,依旧是一条重要的线。”
秦落衣还想问,百晓生却道:“你若想知道更多无殇冢的秘事,有一个人,能给出比我更多的答案。”
“呦!”秦落衣轻笑,打趣道:“你可是江湖百晓生,怎么,还有人比你见多识广?”
“敢问前辈,那人是谁?“黎念笙问。
“青离剑仙,陆子谦。”
“青离剑仙?”
二人对视一眼,是一样的疑惑,说起青离剑仙,秦落衣和他唯一的一次见面,便是第一次抵御魔教东征,他那时响应了盟主令,如今说起他来,她倒是还记得他用的那把青衣剑。
但陆子谦响应过盟主令,也厮杀过魔教,不像是会与他们苟且的人。
似是看出二人的疑惑,百晓生解释道:“青离剑仙,乃是无殇冢立派至今唯一一个通过他们的洗髓试炼走出来的自由人,也是江湖秘事罢了。”
这无殇冢的洗髓试炼,秦落衣也听过一些,无殇冢三年一次的洗髓试炼,有不愿加入无殇冢的人,只要通过了洗髓试炼,便可重获自由,但立派至今都只有一个陆子谦走了出来,可想而知,那洗髓试炼也是一条鬼门关。
“既然陆子谦能从洗髓试炼中走出来,林摧残为何不行?”黎念笙问。
“镜玄尊者这话在理,”秦落衣附和着,继续问:“陆子谦虽是剑仙之一,但今年才入冠绝七甲,他能做到的事,林摧残会不行吗?”
“你怕是要去问他了。”
“哎!”秦落衣有些不满,嘟囔道:“你这年纪大了,这架子也大了不少啊。”
百晓生轻笑一声,幽幽道:“我百晓堂也是有规矩的,我许你三愿,你如今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秦落衣微微白了他一眼,不过百晓生的这些回答已经够用了。
“既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秦落衣说完,正要起身,却听身后百晓生又叫住了她。
“你的毒…”百晓生一言未尽,黎念笙已然满是期待,他多希望百晓生接下来要说的是一个奇迹。
“无解。”
希望终是落空,秦落衣轻笑,方才,她竟也傻傻的以为百晓生要给她什么惊喜。
“你不提醒我,我也知道无解。”秦落衣有些释然,可心中终有一丝遗憾。
“当真无解吗?”黎念笙问。
他如此不甘,这般认真的模样也让秦落衣坚定了要离开他的决心,趁他还未陷得太深,早些断了干净吧。
“药王有一种药,名为天珏九转丹,世上仅此一颗,可解百毒,却也是最烈的毒药。”
“什么意思?”黎念笙问。
“镜玄尊者,”百晓生看着他,他是如今的从圣,这事,便也只有他能完成,“如是最后终有一场恶战,如是秦阁主想参与其中,这药以秦阁主如今的内力无法吸收,需有同为从圣者的真气将药效逼入秦阁主气海之中,助她修复气海,配上镜玄尊者的转息决,与朱颜辞镜合力,将这些年秦阁主为压制毒素而消耗的真气与毒血尽数分离,再将毒素重新封于气海中,可以让她的功力回到十年前,不受花毒影响。”
“但此药也是剧毒之药,服此丹者,五日之后,神形俱散,再无力回天。”
“且秦阁主这一次又碰上了骨语花,被压制的毒再度被引出,如今靠她自己,已然压制不住,还需镜玄尊者…”
“打住打住!”秦落衣及时打断,无谓道:“老头,你现在可太不仗义了,我既是必死的结局,你又何必劝镜玄尊者浪费他的真气呢?”
“我并不觉得这是浪费!”黎念笙如此坚定,可他越是这般,秦落衣便越是觉得受不起。
苦笑一下,她笑道:“怎么不是浪费,我的真气终有耗尽的一天,镜玄尊者的真气就算再多,也会有耗尽的一天,哪怕有新的从圣出来,继续给我续命,也会耗尽,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死,又何必拉这么多人一起呢?”
百晓生有些不可置信,他原以为不在的只是秦婧姝的修为,原来逝去的是秦婧姝的心。
“是我多虑了…”
“可不是你多虑了?”秦落衣笑着,“多谢,你我两清了,告辞。”
说完,秦落衣便大步离开,黎念笙愣在原地,她又不想活了么…
“镜玄尊者,你的心意,她会明白的…”百晓生劝他。
“我不求她回应,也不求她恢复到从前,哪怕一直是秦落衣,只要能活着,便足矣…”黎念笙轻叹,他终究是错过了最紧要的十年。
“那毒,当真是无解么?”他又问。
长久,百晓生只叹:“镜玄尊者,珍惜当下吧。”
黎念笙追了上去,那时秦落衣正与萧裴煜和慕青辞别。
“怎么样啊,花间阁阁主,我们百晓堂,没让你失望吧?”慕青幽幽道。
“嗯。”秦落衣应付了一声,“百晓堂果然是名不虚传,我花间阁,自愧不如。”
“哈哈哈!”慕青十分满意,“看在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份上,你这个阁主,小爷我认了,有空来玩!”
慕青再与萧裴煜寒暄一阵,三人便离开了百晓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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